殷老夫人上唇挨下唇，一直说个不停。
殷瑾瑶本来还在努力劝自己听进去，可是不知不觉间意识就涣散了，只能看见上下两片嘴唇不停地翻飞着。
唉，祖母真的好唠叨啊！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殷老夫人突然怒斥一声。
殷瑾瑶回过神，忙道：“听到了听到了！”
殷老夫人显然不相信她说的，冷哼一声：“那你重复一遍。”
殷瑾瑶的脸色瞬间就凝重了。
“身为女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应该经常去外面乱跑。”
“外面很危险，我们很难保护好自己。”
“……”
殷老夫人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
直到最后殷瑾瑶说完了，她才说道：“这还差不多，以后就照做，知道了吗？”
殷瑾瑶松了口气。
幸亏这些话殷老夫人过去总说，翻来覆去一遍遍讲，她才牢牢地记住了。
不然今日恐怕没有那么好脱身。
殷老夫人就是思想太顽固了，总觉得女子就应该是沉默少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
而殷瑾瑶偏偏就和殷老夫人期待的样子完全相反。
她喜欢笑，喜欢闹，喜欢出门和朋友玩耍，也喜欢跳舞。
用殷老夫人的话说，她是殷相府三个小姐中最不像小姐的人。
上一世的自己不懂，总觉得殷老夫人针对自己讨厌自己，可是重活一世她才明白，殷老夫人这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爱自己。
殷瑾瑶拿起筷子，亲昵地给殷老夫人夹了一筷子菜：“祖母你吃这个，这个对身体好的！”
殷老夫人没说什么，可是殷瑾瑶给她夹的菜她却干干净净地吃了个精光。
祖孙二人之间的氛围是罕见地融洽。
殷如霜看着殷瑾瑶不断给殷老夫人夹菜的样子，心中满是不爽。
在这个家中，自从殷大小姐入宫成为宠妃后，她就是殷老夫人最宠爱的小姐了。
殷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区别对待，反而对她比对殷瑾瑶还要好一些。
所以殷如霜使出浑身解数都要在殷老夫人面前演出她喜欢的样子。
但是今日殷瑾瑶竟然抢着向殷老夫人示好……这可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殷瑾瑶夺走殷老夫人对自己的宠爱！
殷如霜想着，突然抬起头对殷老夫人乖巧地笑着：“祖母，方才你骂姐姐，我都替姐姐觉得委屈。”
“如果没有姐姐在的话，应小姐肯定会被那些贼子欺侮了，幸亏姐姐正义勇敢，才能将坏人绳之于法。”
“我就不一样了……”说着，殷如霜就低下了头，一副委屈自卑的模样，“我胆子小，平日里也不敢上街，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退缩的。”
“我要是能像姐姐那样就好了。”
殷瑾瑶脸色一冷，不悦地瞥了一眼殷如霜。
刚才她被祖母骂的时候她不说，现在被骂完这么久了，她突然又提起这件事做什么啊？
没看到她和祖母正在一派和乐融融地吃饭吗？
她就是看不惯自己和祖母相处融洽！
可是殷老夫人却并不知道殷如霜的用意，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殷如霜：“如霜，你这说得可不对，什么正义啊勇敢啊，不是一个女子首先应当有的品质。”
“我倒是希望她能像你一样，每天在家里多读读书，学学持家，可是这孩子太野了，根本耐不下性子去学！”
“你就好好的，现在这样就很好！祖母喜欢！”
说着，殷老夫人又转过头对殷瑾瑶说教：“你看看人家如霜是什么样子，你又是什么样子？”
“多和人家学学，少让祖母头疼行不行？”
殷如霜听了这番话，心气顿时就顺了。
她得意地瞥了一眼殷瑾瑶。
是啊，平日里再能折腾又如何？
祖母更喜欢自己，外面的人也总说自己才更像是殷相府的小姐。
她迟早有一天会让殷瑾瑶身败名裂，然后顶替她的位置，成为殷相府最尊贵的小姐！
在殷如霜的预期中，被祖母这么说完，殷瑾瑶肯定会气得摔筷子走人。
然后祖母也会生气，她再站出来哄哄祖母，顿时高下立判。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她期待地看着殷瑾瑶。
可是殷瑾瑶却瘪了嘴，靠在殷老夫人的肩膀上：“祖母，如果我变不成如霜那样，祖母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啊？”
殷老夫人板着脸点点头：“是啊，不喜欢！”
“我只喜欢乖巧懂事的孙女，不喜欢只知道胡闹乱跑的！”
殷瑾瑶轻轻叹口气，嘟着嘴巴委屈兮兮地说：“可是瑶儿不一样……不管祖母变成什么样子，瑶儿都会很喜欢祖母的。”
殷老夫人的动作顿时顿住了。
瑶儿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会很喜欢她。
殷老夫人的眼睛要弯不弯，眼眸中笑意明显，但是碍于面子，却还是要绷住。
不行！她可是家里最威严的老夫人。
怎么能被瑶儿两句话就哄笑了呢？
忍住忍住忍住忍住。
殷瑾瑶察言观色，看出殷老夫人已经开心起来了，赶忙加了一剂猛药。
“就算祖母以后每天拿鞭子抽瑶儿，瑶儿也只会担心祖母的手酸不酸！”
殷老夫人彻底忍不住了。
她眼睛笑弯弯的，回头打趣道：“那我以后可真得准备个鞭子了，你一跑出去玩我就抽你！”
殷老夫人和殷瑾瑶一起笑着，可是餐桌上的其他人却笑不出来了。
殷夫人悄悄戳了戳殷丞相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今日瑶儿怎么有点不对劲？”
殷丞相也不知道答案，但是面对自己夫人的疑问，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清楚的样子。
他故弄玄虚地说道：“有时候关系就是这样突然变好的……更何况瑶儿本来就讨人喜欢，娘对她笑也是正常的。”
殷夫人觉得很有道理，收回手和祖孙俩一起笑起来。
殷如霜脸色苍白，拿着筷子的手不停颤抖。
怎么回事，祖母平日里不苟言笑，就算是对她万般宠爱也几乎没笑过。
今日怎么对殷瑾瑶笑了呢？
殷如霜的娘柳倩雪看着桌上的情势，内心也是焦急万分。
之前殷瑾瑶不懂事，就显得殷如霜懂事乖巧，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
现在这个情势可不妙……她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
对了，殷老夫人最不喜欢女子出风头了！
柳倩雪眼前一亮，赶忙出声说道：“老夫人，你确实该抽瑶儿几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