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怪大哥
虾羡鱼2025-07-28 18:512,120

  晨雾还未散尽,许丙寅一脚踢飞了灶台边的石子。那石子撞在鸡窝竹篱上,惊得仅剩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乱窜。

  "娘这大清早的,比里正家的铜锣还聒噪!"他扯着嗓子朝东屋喊,眼角瞥见隔壁二柱娘正支着耳朵往这边凑。

  苏翠娥握着木勺从灶房冲出来,勺柄上还沾着昨夜的鸡油:"许老二!你当老娘耳背?"她扬手将木勺砸向儿子,却见许辛酉抱着书箱缩在柴垛后,衣襟上墨迹斑斑。

  "三弟快跑!"许丙寅闪身躲过木勺,鞋底碾过满地鸡毛,"娘又要发癫..."

  话音未落,苏翠娥已揪住许辛酉的耳朵,将他怀里的《论语》抖落在地。

  "读书?你也配读书?"苏翠娥指尖戳着书页上的油手印,"昨儿偷鸡的爪子,今儿倒敢摸圣贤书!"泛黄的纸页在晨风里哗啦作响,惊飞了落在书箱上的麻雀。

  许辛酉揪着打补丁的衣角,泪珠子砸在"见利思义"四个字上:"是二哥说...说娘养鸡本就是给我补身子..."他忽然瞥见灶台边半碗冷掉的鸡汤,喉头滚动着咽下酸水。

  "放屁!"苏翠娥抄起扫帚要打,却见许丙寅正扒着篱笆与二柱娘比划手势。她转身将扫帚掷向篱笆,惊得看热闹的村妇们作鸟兽散:"许丙寅!再敢撺掇你弟,老娘把你塞进腌菜缸埋后山!"

  日头爬上老槐树时,许辛酉跪在磨盘边抄《千字文》。砚台里兑了水的墨汁泛着灰,笔尖在草纸上洇开团团乌云。

  苏翠娥将一摞账本摔在他跟前:"王掌柜要的货单,抄错一个字扣三文钱。"

  "娘!"许辛酉突然抓住她褪色的裙角,"先生说我有望过县试的!"他袖口露出的腕骨硌着苏翠娥掌心,像极了那年寒冬她接生的早产猫崽。

  灶房传来瓦罐碎裂的声响。许丙寅举着半截红薯梗叫嚷:"咸菜缸都见底了!娘是要我们啃书充饥?"

  苏翠娥望着两个儿子:一个像炸毛的公鸡,一个似淋雨的鹌鹑。她忽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狰狞的烫疤:"当年为给你们换束脩,在窑厂烙下这疤。如今倒好,书没读出人样,先学会偷鸡摸狗!"

  许辛酉的笔尖顿在"祸因恶积"的"恶"字上。晨光穿过他单薄的肩胛,在地上投出摇晃的影。隔壁忽然飘来炖肉的香气,混着二柱娘尖利的嗤笑:"许家儿郎真出息,墨水就着鸡汤喝!"

  ……

  暮色像泼翻的墨汁浸透许家土墙时,许辛酉攥着半卷《孟子》跪在灶房门槛外。破洞的棉絮从膝头钻出来,沾了霜的茅草刺得他皮肉发痒:"娘,再宠我三年...不,两年!待过了院试,等我当了大官,就好好孝敬娘,让娘也风风光光!"

  "啪!"苏翠娥将发霉的褥子摔在磨盘上,惊飞了啄食的麻雀。

  "风光?分家那日你大伯掀了锅灶,你们三个崽子缩在草垛里啃书皮,可想过为娘跪着求来的半斗糙米?"

  许佩兰搅动锅铲的手猛地一颤,去年秋收时被镰刀割破的食指又开始隐隐作痛。铁锅里熬着的苦菜汤咕嘟冒泡,混着许辛酉袖口滴落的鼻血。

  "夫子今早退了束脩。"许辛酉突然抓住母亲褪色的裙裎,指节泛白似要掐进她小腿肚,"说咱家连《千字文》都抄不齐。"话音未落,苏翠娥已扯过褥子往院外拖。

  经年的棉絮在青石板上绽开,像极了那年大雪天她典当嫁衣时,当铺伙计撕碎的并蒂莲绣样。

  "娘!"许辛酉扑上去抢被褥,额头撞上门框,"我这就去王记抄账本!"

  灶火噼啪炸响,映得苏翠娥半边脸似庙里怒目金刚:"当年你爹咽气前,攥着我的手说'供娃读书'..."她突然抄起捣衣杵砸向水缸,惊得许佩兰手中木勺坠入汤锅,"结果呢?老大偷摸赌钱,老二学人酗酒,你——"杵尖戳着许辛酉渗血的鼻梁,"踩着亲娘脊梁骨往上爬!"

  许佩兰舀了勺苦菜汤,热气氤氲着她结痂的指尖:"娘,给哥他们留些吧..."

  "留?让他们嚼黄连去!"

  月光爬上窗棂时,许辛酉蜷在柴房草堆里数铜板。怀里的《孟子》缺了半页"天将降大任",那是今晨被二哥撕去卷了烟叶。

  许佩兰悄悄塞来的窝头还带着体温,他饿得发慌,囫囵吞枣似的几口咽下。

  ……

  翌日。

  灶膛里的火舌舔着陶瓮,苏翠娥将白米粒数进砂锅时,许丙寅的喉结跟着米粒滚动。

  金灿灿的蛋液"滋啦"泼进热油,许蝉衣的肚子应声叫唤,惊飞了灶台上偷食的麻雀。

  "佩兰添柴,蝉衣摆箸。"苏翠娥将糖饼翻了个面,焦香混着猪油香窜进西屋。

  许辛酉空着肚子,就着破窗漏进的光抄账本,笔尖在"谷三石"的"石"字上洇开墨团——那香气像钩子,把他胃袋扯得生疼。

  许丙寅踹开柴房门时,手里半块杂粮饼子碎成渣:"娘这是要把咱哥俩饿成干尸!"他瞥见东屋方桌上雪白的糖饼,喉头滚动着咽下酸水,"都怪大哥,娘就是被他和李媒婆撺掇着要改嫁..."

  "二哥慎言!"许佩兰突然打翻盐罐,海盐洒在熬出米油的汤锅里。苏翠娥的锅铲重重拍在案板上,震得檐下晾的酸萝卜簌簌作响:"许老二,村东王寡妇家缺个倒夜香的,你既闲着就去找份工作!"

  "三哥喝口米汤吧?"许蝉衣捧着青瓷碗蹭到门边,米汤上飘着的油花映出她尖瘦的下巴。许辛酉却偏过头去,猛地推开窗,寒风卷着雪粒子扑灭炭盆:"留着给你当嫁妆。"

  许丙寅继续抱怨起来,语气中满含责怪:“全是因为大哥和大嫂想出的馊主意。他们硬逼娘改嫁,结果娘一怒之下再也不理我们了,他们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许辛酉却没有随二哥一同发泄不满,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出了门去。

  两个哥哥如此无能,连娘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许辛酉暗下决心,他必须去找一个能够解决母亲难题的人!

  “三弟,你这是要去哪里?等等我呀!”许丙寅见三弟出门,急忙追了上去。

  他心想,紧跟着三弟,没准还能蹭上顿饱饭。

  昨晚的那只老母鸡确实很肥美,可惜肉太少,根本不够他们两人享用!

继续阅读:第9章 晋国公府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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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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