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兰还想细问具体细节,会见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一名警察推门进来,面无表情提醒:“时间到了!”
李明华默不作声站起身,任由警察将他带离房间,自始至终没再回头看我们一眼。
我和丁兰走出派出所,我忍不住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丁律师,照现在这样,他最终可能会被判多久?”
丁兰语气凝重:“很不乐观。他刚才的供述,几乎坐实了故意杀人的主观动机,而且目标明确。现在还不确定检察院会以什么具体罪名提起公诉,但情况非常严峻。”
她继续分析道:“现在唯一可能争取从轻处罚的突破口,就是被害者家属的谅解。如果能拿到张光天家属,以及杨丽娟本人的谅解书,证明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原谅了李明华的行为,那么法官在量刑的时候,会作为一个重要的酌情从轻情节予以考虑。”
她话锋一转:“但是,且不说张光天家属在丧亲之痛下出具谅解书的难度有多大。”
我听着她冷静的分析,心一点点沉下去,能做的我都做了,至于后面是什么结果,李明华都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丁兰原本还打算去医院尝试接触杨丽娟,但我告诉她,杨丽娟目前仍在ICU,根本无法探视。
丁兰告辞离开:“那我先回去整理一下现有的资料和笔录,”
“你要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者想到任何可能对案情有帮助的细节,就及时联系我。”
送走了丁兰,我回到了外卖站点。
刚走进办公室,站长张薇就拿着考勤表走了过来:“那个李明华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又旷工了,连个招呼都没打,电话也打不通。”
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她说:“他今天来不了,以后,恐怕也来不了了。”
张薇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什么意思?他出什么事了?”
“他昨晚出事了,具体的情况现在还不好说,但人现在在拘留所里,涉及很严重的刑事案件,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我简单说了一下。
张薇追问:“刑事案件?拘留所?我的天,严重到什么程度?跟站点有关系吗?”
“是他个人的感情纠纷引发的,跟工作无关。但这事闹得很大,一死一伤。”我露出一点信息。
张薇震惊地捂住了嘴,半晌才喃喃道:“一死一伤,真没想到,那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帮他请了律师,后面的事情就看法律怎么判了。”我语气沉重。
“你先把他从排班表上暂时移除吧,他的工作安排给其他人顶一下。”
张薇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调整。
李明华虽然出了事,但我自己的生活,还得继续。
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我又投入到了紧张繁琐的工作中。
接下来的几天,我跑遍了负责区域里几家新开拓的站点。
检查它们的运转情况,协调人手,处理各种突发的小问题。
忙碌能让人暂时忘记许多事情,在一家新站点的调度室里,我看着墙上新贴的排班表。
原本考虑到李明华踏实肯干,也有点威信,准备等新站点稳定后,把他提上来做这个站的副站长,谁能想到,短短几天,物是人非。
这个空缺出来的位置,不可能一直悬着。
站点需要人管理,业务也需要推动。
这天清晨,站点外面站满了准备开工的骑手。
我站在前面开着早会,看着下面一张张被生活打磨得略显疲惫的脸。
“先说个事,最近天气热,单子多,我知道大家压力都大。但我在这里强调一遍,跑单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超时压力再大,顾客说话再难听,商场保安再刁难,都给我把火气压下去!”
“记住,你们的情绪,比任何一单都重要。碰上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觉得委屈了,愤怒了,别自己去跟客户、保安或者商家硬碰硬,更别自己憋着。第一时间告诉我,打我电话,我来帮你们处理。”
新闻里,骑手一时冲动捅伤人的事,还少吗?结果呢?毁了自己,也毁了家庭。
我不希望我们站里的任何一个人,走上那条路。
钱可以慢慢赚,单子可以想办法解决,但人一旦冲动做了错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人群中,一个年轻骑手犹豫着举起手:“站长,我听说,李明华是不是捅人了?”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骑手的讨论。
“是出了事。但他那是个人感情问题,一时冲动,跟送外卖这份工作本身没有任何关系。”我解释了一下。
我话锋一转,抛出了正题:“说个正事,新开拓的新站点缺人手,尤其是缺有经验、能稳住场子的老骑手过去带带新人。机会不错,那边区域新,单子潜力大。你们里头,有没有人愿意过去试试?”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里一个叫老周的老骑手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站长,过去带新人,操心多,责任重,那工资,能给涨吗?”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我。
“当然涨!过去的人,每个月额外有五百块的新人帮扶津贴。要是能把新人带出来,站点整体业绩达标,季度奖金也另有倾斜。”
这个条件显然让一些人动了心,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具体细则,有兴趣的散会后单独找我聊。现在,都动起来,该跑单了!”
随着我一声令下,骑手们都走向自己的电瓶车。
重赏下,有几个老骑手,单独找了我,我也帮他们各自安排了几个新站点,去那边跑单。
重赏之下,果然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骑手在散会后单独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