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方负责人将拍品的详细介绍发到了邮箱。
司南犹豫了下，并没有立刻转发给在日内瓦的同事，而是直接点开了详情介绍。
比起宋云景随手截图的戒指图片，官方发来的这张高清大图更为瑰丽，这种净度级别的格拉夫粉钻，不比城中名流为了爱女拍下的16ct钻戒瞩目，却曾轰动一时。
其实老板要拍下什么藏品都不新鲜，只是这枚戒指太特殊了。
三十一年前，苏富比成交过两枚差不多ct的浓彩粉钻，因为价值高昂曾在极短的时间里引起过轰动，而拍下这两枚钻石的神秘人正是宋云景的父亲，暨嘉年。
暨嘉年早年留学伦敦，与云海安在诗中的康桥初见，从此茫茫人海，得遇一人，终此一生。
听说，暨嘉年买钻石是为了向心爱之人求婚，但那两枚戒指一枚曾名为阿尔忒弥斯，一枚则名为阿波罗。
在希腊神话中，最终太阳神和月亮神却走到了决裂，对彼此都充满了仇恨。
暨嘉年担心不吉利，便将两枚戒指重新命名了，一枚叫做暮雨，而另一枚心形的粉钻便叫做朝云，暨嘉年还为此在戒托下隐秘地刻上了云、雨二字英文字母。
当然，如此浩荡的求婚盛事，早在当年的香江传为了佳话。
那时候的小报杂志最喜闻乐见的便是豪门童话，报刊编辑用文字见证这段如梦如幻的爱情。
而婚后，两位童话故事中的主人公也不负所望，暨嘉年和云海安是出了名的恩爱有加，很快就有了对那枚粉钻也爱不释手，几乎是从不离手。
那个时候，司南虽然年纪小，但却对这枚戒指印象深刻，她曾因为太过喜欢差点弄丢了戒指，那可是云海安最心爱的物品啊。
只是，云海安却是极温柔的，并没有怪罪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不要为此而负罪。
最终戒指当然找到了。
只是那时起，小小年纪的司南也懵懂地发生了变化。
她拼命学习礼仪，将时间只花在一切可以提升修养的事情上，插花、学业、跳舞、品画、弹琴、善于结交朋友、做生意等等，每一样她都想复制云海安。
云海安是香江少女们的心之所向，包括司南也不例外。
只是悲剧发生，那场意外过后，故事中的暨嘉年和云海安最终也只能以悲剧落幕。
关于“朝云”，后来她也是听岳叔提过，当时暨家的仆人在事故发生地搜寻了许久少爷和夫人的遗物，然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戒指了，老太爷找了几次的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有找到戒指的消息，最后一次，便是一个月之前，苏富比公布新拍品。
资料上的格拉夫粉钻，从ct到净度以及过切割面，分明都像极了朝云。
她曾替宋云景调查过戒指的下落，但这些年一直没有收获，谁都不知道戒指是如何重新流落到拍卖会的。
甚至，宋云景此次来爱尔兰是私人行程，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爱尔兰做什么，包括司南，但她猜测他下一步行程应该是去日内瓦参加拍卖会的。
宋云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么多年的熟稔，她有八成的把握确定，他一定认为戒指和那场意外有关系。
“所以，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样。”司南挑眉，哂笑着摇了摇头，为自己多余的脑洞而不耻。
司南没有再疑虑，直接将移动鼠标将资料转发给了助理。
刚准备关上电脑，一道黑影出现在身后。
司南回头，看到宋云景，起身：“先生，我以为你要明天才会来找我。”
她一点也不意外，这个房间里，只有他能悄无声息贸然出现在她工作的地方。
宋云景眉头紧锁：“拍卖会在两天后，拍下戒指后，你找个人亲自去日内瓦替我将戒指带来。”
他在计算时间，时间紧迫，他不得不破费行事。
司南听闻，表情复杂：“这么着急吗？”
宋云景没说话，只是手托着下巴在思量什么，忽然他又问：“下周二是五月二十日吗？”
司南缓缓点头，这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宋云景笑了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那好，就定在这天，对了，你再帮我准备九百九十九朵卡罗拉，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写个单子给你。”
啊这！！
九百九十朵卡罗拉，好老土……一点也不优雅。
司南顿了顿，神情变得小心翼翼，欲言又止：“您不要告诉我……您是打算求爱？”
宋云景挑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司南脸色骤变，端庄气质消失又消失：“先生， 你和哪位棠小姐……”
宋云景瞪她一眼，到口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可是……如果真的是为了求爱的话，那拍卖戒指也是为了告白？
可是……朝云对他来说很重要啊！
“戒指对我很重要，不计代价的务必拍下来。”他又补充了一句。
可是……她刚刚还在替他找借口呢？
司南脸更苦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女人纠缠过他，他为了打发走那些莺莺燕燕，就是送星星送月亮也愿意的，她却觉得这次不同，但那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深吸了两大口气，她最终也只能在心中倔强地提醒自己保持仪态、保持优雅、保持专业。
司南露出标准八颗牙齿，微笑应允：“好的，先生就是想要星星，我们都想办法给您摘下来。”
宋云景瞥她一眼，却没接茬，转而看向屋外：“那人？”
司南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立刻意识到他在问那个背着FBI抓来的那小头目：“在地下室，我带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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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阴暗潮湿，是民宿主人家用来堆积废弃家具的，刚进门就看到了叠成山的沙发和椅子，不过到处都是被老鼠啃咬过的残木海绵屑，还有乱七八糟的书刊杂志等。
腐朽的味道确实很适合做点凶残的事情。
随行保镖成华一见到宋云景，立刻搬来还算完整的椅子，对面就是被五花大绑的左臂纹身男。
宋云景却没有坐下，径直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就是你？”
纹身男听不懂他什么意思，面露凶狠，阴狠地威胁：“暨先生，你不如趁早放了我，否则之后你们就没机会求饶了。”
显然还很有力气。
司南他们没有接到他的通知，自然也没有再做吓唬人的举动。
宋云景眯了眯眼，“你认识我，看来尼克跟你跟你很亲密。”
纹身男一顿，脸上闪过悔意，昂着脖子不怕死地冷呵道：“暨先生是正经生意人，跟我们不一样，若是不敢动手，只是吓唬吓唬，我劝你们还是打消从我身上得到消息的念头。”
“吓唬？”宋云景的眉毛似有若无地挑了挑。
“没错，我不相信你们能做错什么……啊……”话音未落，纹身男忽然激烈地抖动挣扎了起来。
滋滋的电流声戛然而止。
纹身男喘着气，面部扭曲地瘫在沙发上，虚弱又愤恨地瞪着宋云景。
宋云景不知道何时手里拿了电击棒，正抵着一端压在他手上，这会，他关闭了电源，只是，手指还放在开关上，一副随时就要重新惩罚他的架势。
宋云景无视了他的愤怒，用电击棒碰了碰他的手：“你是这只手掐的脖子吗？”
纹身男愣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不说话？”宋云景冷呵，转而朝身旁的成华伸手，成华递给他一把水果刀。
刀光闪过，纹身男有点坐不住了，但心中却还存着侥幸，宋云景是生意人，不可能做杀/人越/货的事……
然而下一秒，宋云景已经走到了他的左边，刀尖指了指左右：“那就是左手没错了。”
……？
什么？纹身男十脸懵逼。
宋云景还是面无表情，噗的一声，纹身男感受到来自左手被穿刺的刺痛，他诧异低头，却见水果刀尖正好插在他的掌心，此时鲜血满溢，滴答滴答地落在安静的地面。
纹身男痛到额头冒冷汗：“暨、暨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宋云景却是懒得搭理他，只是目光落在左手手掌上，“这只手应该还扇过巴掌吧？腿呢，是用脚踢的吗？”
……？
纹身男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了什么，这些地方不是他揍那个小·婊·子的地方吗？
“看来你想起来了，那确实是你没错了。”
纹身男忍着痛，咬牙切齿：“是我，你又能怎么样？”
宋云景却没有再下狠手，而是将水果刀递还给了成华，抄手冷声道：“替我打折他的腿，切掉一根手指头吧，残了再扔给警察。”
成华点头，纹身男不可置信，吓到面目全非。
宋云景便转身离开，司南见状，立刻也跟在身后。
片刻，身后果然响起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还有纹身男带着四国语言的咒骂声。
宋云景忽然收住脚步，司南奇怪看他：“怎么了？”
宋云景皱了皱眉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切掉一根手指头是不是太血腥了？”
血腥……太他妈血腥了！
但是泰山崩于眼前，司南也还是维持着优雅理智成熟的微笑：“差点害死先生您，这种人再血腥一些都可以。”
宋云景点头：“那就是还不够血腥，让成华将他眼睛也挖出来？”
……诶……她很想问一句：您是变态吗？
司南满脸正色：“恐怕不好交给警察。”
宋云景思考，认同的颔首：“尼克跟他应该不仅仅是大佬和小弟的关系，丢给警察后，你让人盯着动向，说不定能找到尼克。”
司南：“好，我安排完这边的事情，就先回香江了，您……的行程什么时候做安排？”
宋云景边朝外走便摆手：“我的形成不用你来安排，有情况我再联系你。”
司南沉默，送他出民宿。
-
小镇上安静如斯，斜月早就挂在了天边。
这个时间已经到许愿的生物钟了。
许愿坐在床上，一旁放着电脑，一旁则是手写笔记本和计算器，她打着哈欠敲打计算器时不时在电脑上敲两个字。
不一会，她满意地看着电脑屏幕，嘀咕：“除了这差不多两百欧的个人费用外，其他的基本都能找老马马场主报销，然后还能拿到四成抽水，不错，这次的生意小赚了一笔。”
她将这些日子以来住在马场里的账目算了出来，又单独为宋云景列了一个债务表。
算完最后一笔账，她还是对自己很满意的，又打量了一番房间里能带走的私人物品，一一在本子上做了记号。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抱着本子写着写着就睡了过去。
金显走后，许愿就搬回了自己的房间，倒也不用担心宋云景会这个时间来打扰。
宋云景回来后，没有立即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厨房看了看，水槽里有放着许愿吃过东西的碗碟，他这才满意地转身回房。
路过许愿房间时，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但是屋子里却静悄悄的。
宋云景敲了敲门，没有响声，犹豫了下，还是悄悄推门走了进去。
许愿的主卧室确实比他的客房大，许愿一个人蜷缩在偌大的乡村风公主床上，面前和手边都放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
明明是小小一团，姿势却很豪迈。
宋云景嘴角微弯，温柔上前，替她关掉了满是辐射的电脑，又拿走了盖在脸上的计算器，转身要拿走手写笔记本时，才发现她的手拽的很紧，他尝试着拿了两次都没下来。
最后还是像安抚小猫咪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这才松开了手。
宋云景拿开笔记本，无语笑了笑，嘀咕：“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不过，他也没有打探她隐私的想法，随手便要将本子放下，却不小心晃眼看到本子上熟悉的三个字眼：小乞丐。
这是跟他有关的日记？宋云景嘴角的笑意，渐大。
宋云景犹豫片刻，还是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天小乞丐欠债日记：
毛巾、洗漱用品5欧
住宿费、换洗衣服、四件套共计60欧元
替小乞丐搓澡50欧……
宋云景无语地翻开第二页，这次日记里换成了他的早餐、水果、叫起服务费，还有一大笔医药费，而之后的记录越往后翻，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大到她、“陪/睡”？小到一杯茶，她都记录在案！
唯一不同的是，最后一页，她好像很开心，在上面还画上了一个小乞丐的拟人卡通图。
画的还挺可爱，浓眉大眼的，就是等身比例像侏儒似得。
宋云景看完整个记录，心里说不清的滋味。
但是抬头一看，发现她床头的书架上全是类似这样的笔记本，大部分都上了锁……这里最少得有四十本。
该不会是欠她债的人，每个人都有个本子吧？
宋云景：“……”
这么周扒皮，也太适合做老板娘了吧。
宋云景想到这里，莫名的却勾起了嘴角，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嘀咕：“小财迷……”
算了。宋云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合拢笔记本，悄悄地放在了她的手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