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梁的这一声，分明带着极深的恨意，甚至他眼中的阴鸷，都要喷泻而出。
只是下一瞬，他就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用一种尽量柔和的语气说道：“月淮，不要再闹下去了。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含含的事恨我，所以闹出了今日这么多事来。
如今你的目的达到了，我被你害到身败名裂，什么都失去了。
你还想如何？你满意了么？
左含含上了我的床榻、跟我有了……那些缠 绵的关系。
都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用媚术来勾引我。
媚术惑人心，便是连父皇从前都被勾迷住，更何况我？
如果让我选择，我定然不会跟左含含这个下作的东西沾染上半点关系。
可如今她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
但月淮，我的心是向着你的，待左含含的孩子生下来，我会抱给你，放在你的膝下养……
月淮，气也出了，不要再跟我闹了……”
夜梁用了极大的隐忍才跟凤月淮说完了这一串的话。
其实到如今，他心底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从前辛苦积攒的东西，已经毁于一旦了的。
比如王爷之位没了，朝中的职位和地位没了，他在朝中的党羽被悉数铲除了。
还有胭村案和永乐郡主案爆发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有丽嫔给他顶罪，他也并非完全安全……
他同时也不愿相信，凤月淮，真的彻底背弃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他拿捏、让他在她身上占尽好处的她……
他不敢相信一切就这样彻底没了。
他想，凤月淮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因为知道了他和左含含的私情，所以一时气恼，才要报复他。
他的确没想到凤月淮的报复居然来得这么猛烈。
可如今他也承受惩罚了，凤月淮也该收手了，他再哄一哄，凤月淮，还是会为他所用的，是么？
一定是！也必须是！
否则如今凤家没有伤到分毫、反而声誉还大涨，他日后还想给夜仁帝做事、去对付凤家，岂不少了一个极大的筹码？
所以他不能放弃凤月淮。
还有今日这胭村案和永乐郡主案的爆发，很明显凤家手中也掌握了他不少的证据。
他不试着将凤月淮拿捏在手中，怎么去打探消息？好让今日压在他和他党羽身上的罪过，可以轻一点，再轻一点……
为此，他也不能放弃凤月淮。
再者，只要凤家还没倒，凤家就还有泼天的财富给他用。
如今他四面楚歌，也需要凤家的帮助……
如此，他同样不能放弃凤月淮……
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他跟凤月淮有牵扯。
所以现在他就算恨凤月淮恨得要死，恨不得咬断她的脖颈，生生吸她的血。
可实际上，他却只能忍辱负重，为了今日的祸事能更好的弥补，为了日后有更好的发展，甚至为了下次对付凤家时，他能更有胜算……
他都只能来到凤月淮的面前，试着讨好她、拉回她……
凤月淮从前那么蠢，从前那么下贱地对她言听计从，她的心里，一定还有他……
他将姿态放低一点、对凤月淮多付出点心思，凤月淮，一定还能为他所用……
如今他的境遇，太过破败，能利用的，能抓住的挽救绳索，不多了。
能抓住一个，一定要尽力去抓……
“梁哥哥！”不等凤月淮说些什么，左含含就先惊呼出了声。
她实在受不了了。
方才她承受了凤月淮和众贵女多少的屈辱，她虽忍了，可心中的愤恨和委屈，已经积攒到了极致。
如果夜梁不走过来，她也许不会燃起夜梁会护着她、她会找回些场子的希望，受的苦，受了也就受了。
可她满心以为夜梁是来护她的，是为了她，哪怕口头让凤月淮和那些贵女不敢放肆的。
可夜梁非但不帮她，还作践她哄凤月淮？要把她的孩子给凤月淮养？
大夏贵家的规矩，通房丫鬟是没有教养孩子的资格的，生下孩子也只能过继到主母的名下。
她不仅是五皇子府的通房丫鬟，还被贬称了贱民，日后身份也无法抬。
生下的孩子，自然要交给五皇子府的主母，也就是五皇子妃。
夜梁跟凤月淮说那话的意思是，要让凤月淮做五皇子妃？
不，绝不可能！
那样的话，凤月淮岂不是要高高地踩在她的头上？
不！这个贱人怎么配！
她不配跟她抢夜梁！
夜梁也只爱她，凤月淮在夜梁的面前，就是一只贱狗！就是这样！
左含含惊呼出声：“梁哥哥，凤月淮背叛了你，就是她将你我害到了如今的境地，你怎么能、怎么能让她做五皇子妃呢？！怎么能将我的孩子生下来给她养呢？！
这不可以！我不同意！凤月淮这个贱人，她不配！”
情绪一下起伏太过严重，心中巨大的委屈和屈辱实在无处发泄，让左含含的情绪一下失了控。
等到她发现她说错了话的时候，根本已经来不及了。
夜梁那种半不要脸、半祈求凤月淮的话，是夜梁在私下里，想想法子再拉凤月淮一把。
不管成不成功，这种事都不好摆在台面上，尤其夜梁从前对外设的，都是他对凤月淮的“追求”根本不搭理的人设。
所以他在跟凤月淮说那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他和凤月淮、以及身边的左含含听见。
左含含这么一吼，不少人都驻足了下来，指指点点专门看这一场闹剧。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夜梁简直要被气炸了。
凤月淮今日在赏花宴上的表现，加上凤月淮已经勾搭上了夜沧阑。
他用假惺惺的情意去哄凤月淮，他自知甚至有概率会失败。
就算成功，他日后也要宣扬这是凤月淮主动，怎么能……
左含含这一惊叫，全都毁了。
“啪！”
短暂的思索之后，夜梁狠狠一巴掌，就甩在了左含含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力很大，左含含半张脸瞬间高高隆起，强烈的刺痛从左含含的面颊传遍了她的周身。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夜梁，委屈的眼泪从眼中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