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婆子的话放聪明了,她改了口,认了“范奉是孤儿”这件事。
也不再直拗拗地直接去说凤家女子的事。
但与此同时,她还在话里话外威胁范奉。
她不再生事可以。
但是范奉必须想办法将她留在凤家。
凤府的门,她一定要进。
否则她就“鱼死网破”,将范奉所有的秘密都抖搂出来。
她说的,“谁都别活”,便是这个意思。
毕竟范奉已经抛弃过她一次了。
加之不止刚刚,来凤府之前,荔枝就给她吹了不少耳边风。
说若这次不能成功进凤家,范奉还会将一个寡母抛弃在范家镇。
见识了京城的荣华,见识了凤家的富贵。
她怎么还可能回去?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咬死,需得进了这凤家的门才行。
事实,如果她一开始不作,不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早就已经进了凤家的门了。
到底她是凤家姑爷的娘。
“来凤家拜访”,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谁能说她一个错字?
可惜,非要作,将一场本可以保足脸面的事,闹得里外不是人……
范奉看着范老婆子这副撒泼的样子,知道不能如她的意,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自己的娘,他再清楚不过。
自来胡搅蛮缠的事,她还做得少?
范奉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就经受不住范老婆子和荔枝的软磨硬泡,轻易就答应接他们进凤府了呢?
如今将事情闹成这副样子……
不过,先前答应她们婆媳的时候,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先前为了能保住在凤家的富贵,不让人发现他在凤仪之之前,就已经有妻室的事。
他忍着六七年没有给范家镇一点音信。
差点,家中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是他前几个月在京城不巧碰到了从前认识的人。
虽然当时他极力跟那人说,是他认错了人,他不是“范家镇的范奉”。
那人还是将他在京城还活着、以及已经成为了首富凤家的女婿的事,告诉了范老婆子和荔枝……
后来,这二人悄悄托人找到了他,说他还不回范家村,就会向凤家揭穿他早有家室的事。
再后来逼着他带她们来凤家,也是用的同样的话术……
他如今面对这样的际遇,也是没有办法……
如果此时在凤府门前接待的,是凤仪之,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怎偏偏凤仪之没来,恰好在凤府门口的,是凤月淮和凤水颜?
再偏偏,范老婆子还出言对整个凤家的小姐不敬、并说出了觊觎凤家家财的话来……
这回就算是他在凤家,只怕也要被怀疑了。
更何况,凤月淮和凤水颜,尤其是凤水颜,可不好糊弄。
再者这么多人围观了这一幕。
他刚刚还“义愤填膺”,说出了会向着凤家的话来。
转过头又非要将范老婆子接进凤家……
这事处理不好,最终打的就是他的脸,失的,就是他的名声。
可范老婆子这副样子,他今日若不如她的意,只怕她真能将他的一切都毁了……
而且,他先前答应范老婆子和荔枝、范致来凤府。
除了被逼无奈以外。
这一回去范家镇的探亲,跟荔枝和范致相处后,他也想将他们留在身边……
尤其是范致,终归是他的种,留在凤家,终归是比在外面好……
范奉这般想着,他在腹腔中酝酿了好一会,才滑落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言语中带着怨怼地道:“我便是是凤家的姑爷又如何!
我是入赘的凤家,便是现在,凤家的族谱上都没有我的名字。
别说是你,便是我,凤家的家财,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全然是对仪之的爱,才与仪之在一起……
你也死了那条想借我从凤家捞好处的心!
你终究是我娘,我原是要接你进凤府的。
并不是不许你见仪之和我的两个孩子。
可你看看,你在凤府门前,闹的像什么话?
凤家的小姐们,也是你能随意置椽的?
你要进凤家,我很愿意你见我的家人。
可你的话得罪了凤家的小姐!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你去向四小姐和七小姐认个错,她们若原谅你,我自不会拦你进凤家……”
范奉说得“期期艾艾”,面向范老婆子的目色之中,却皆是警告。
他想,只要范老婆子听从了他的“警告”,主动低头向凤水颜和凤月淮认个错。
将她先前“说错话”的事一笔勾销。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凤家的姑爷,接个娘进凤府,还是简简单单的。
而且,也不必受道德的指责了……
范老婆子仍然“自认高贵”,有些踌躇。
可是荔枝在她的耳侧吓了她两句:“娘,如今是在凤府,是凤家人做主。
不仅是您,连奉哥儿都要看凤家的脸色呢。
今日终究是您说错了话,若不是奉哥儿求情,您还要被送进刑部大牢去……
您先跟凤家小姐低个头,犯了错便认个错,抵了您的‘罪’,您才能进凤家去啊……”
荔枝比范老婆子看得清形势。
她瞥向一侧范奉的目光,有些心疼。
原来她的奉哥儿,这几年在凤家,凤家家大势大,只怕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范老婆子咂摸了一会。
想起范奉方才打她时的狠。
以及现在也在给她的压迫。
终究,她还是忍了,在凤月淮和凤水颜面前低了头:“两位小姐,是小老婆子嘴没个把门的,误以为凤家跟范家镇那种小地方一样,都是男子继承家业……
是小老婆子说错了话,小老婆子嘴贱,你们二位大人有大量,便莫跟小婆子计较了?”
其实,范老婆子从来就不是什么硬骨头。
她只是对比她弱的人横。
一旦碰到比她强的,低头低得比谁都看。
这种做低伏小的事,她从前在老范家做妾的时候,不知做过了多少……
这会自是轻车熟路。
只是,她在做低伏小之余,心中仍还在念着她是凤仪之婆母、是凤家长辈的“身份”。
虽有范奉先前的话压着她。
她心中那种想在凤家压所有人一头的心思,还是没有放下去。
所以她此刻的道歉,既卑微至极,又带着一种看不起人的“傲气”。
总之,极其别扭。
却也没人跟她计较。
听着这般道歉,凤水颜欲说些什么。
凤月淮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