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数次她给出的银钱添补,甚至她自己都已经淡忘了当时给了多少数额、用以什么方式给的银钱……
但这本小册子上都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十分巧妙地利用了一些信息差和春秋笔法,将这些银钱,都写成了北楚跟凤家有来往的证据……
原来林长清从跟她在一起开始,她和凤家给到林长清、用以帮助他和林家的银钱往来,林长清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且每一笔,都早就算作了凤家“上交户部”的税收。
毕竟,那样精准的税收金额与比例,必须是当月就将它们当作税收入库,才能得出来的。
所以,林长清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从一开始,他就将她和凤家对他和林家的帮助,完美地转化成了“税收”。
他这么做,是不想日后要还她和凤家的钱么?还是怕他“吃软饭”的事传出去,坏了他和林家的名声?
或者,还不仅如此。
从这本小册子“完美”地将那些大大小小的银钱又摇身一变成了“凤家跟北楚通敌”的证据来看。
莫非从一开始,林长清甚至就想害凤家?
虽说小册子是从齐邈手中传出来的,可是齐邈是林长清的左右手,还有林长清今日能跟齐邈这么有默契地一唱一和……
这小册子,也绝对跟林长清脱不了干系。
或者说,陷害凤家的事,林长清也是主谋之一。
这样很多事就说得清了。
原来林长清会把那份带着“通敌文书”的《旧论》交给她,根本不是他有什么苦衷,也不是什么人利用了他……
而是,从头到尾,就是林长清,想借她的手,陷害凤家“通敌”!
多残忍残酷的心啊。
原来林长清从一开始接触她,就是一个局?
这两年一直跟她保持着未婚夫妻的关系,也是一个局?
还有林长清这两年来跟她的点点滴滴,也全都是局?
都是林长清筹谋到了如今,只为不断利用她、给凤家安一个“证据确凿”的“通敌”之罪的局?
那么林长清这么利用她,是为了什么呢?
就像凤月淮说的那样,是为了凤家的银钱么?
林长清和林家不满足于她时不时对他们的添补,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冤凤家一个“通敌”的罪名,将凤家一棍子打死,而后林家就可以渔翁得利,一口吞下凤家?
还有林长清跟左含含的牵扯又是怎么回事?
今日这场“凤家通敌”的大戏,分明是林长清和左含含一同唱的,左含含打头阵,林长清补证据,还有,她被利用,亲手递上了那一份“通敌”文书……
只是,林长清和左含含二人,究竟什么时候勾搭在了一起?
他们如此,只是为了凤家的银钱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句话,从前她是不信的。
可如今……
呵呵。
凤英似乎想畅快地“笑”一声,好将心里的那些不快全都吐出来。
可她木然地张了张唇,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留下一张,神色比哭还要难看的脸。
可是,多么可笑啊。
她记得就在前几日,林长清还跟她说,要定下跟她的婚期,要许她一个十里红妆的婚礼。
他说准备在赏花节的时候宣布跟她的婚讯,让她穿得隆重点,一定要来赏花宴,好听他们的好消息……
呵,真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婚礼不可能有了。
她跟林长清,今日之后,只会彻底决裂。
林长清早就清楚这一点。
但在赏花宴前,他还是特意跟她说“婚期要定了”,不过是想将她哄骗到赏花宴上来。
这样那一出“万锦楼里搜出通敌文书、凤家通敌”的戏,才能更完整地演下去。
毕竟看到“通敌文书”竟然在她亲手放进万锦楼的《旧论》中,她怎么会不站出来理论?
而她只要站出来,就注定是输,注定,凤家在莫须有的“通敌”上,被更快定罪。
因为《旧论》的事,她注定说不清楚,林长清,也注定会在关键的时候,倒打一耙……
这样,她会被平白定罪,凤家的“通敌”嫌疑,也更深一层……
真可笑。
林长清还特意嘱咐她,让她今日盛妆出席。
是想让她,定罪定得更“隆重”一点么?
或者,“成为罪犯”的她越“扎眼”,凤家的“不对劲”,就能被人多记上一分?
凤家,究竟跟林长清有什么血海深仇,值得林长清费尽这么多心机算计?
又或者说,她上辈子欠了林长清多少,这辈子,竟然要被他这么欺骗谋害?
彻底地伤她一人还不够,还要连带着凤家一同谋算?
她无妨。就当,她世界里那个曾惊艳过她的温柔和爱意,从没有存在过。
她所希冀的幸福安和未来,也从来没有过。
那一片浑浊的世界,她可以再住进其中……
只是,怎么偏偏,她的腹中,要多了一个小生命。
一个,属于她和林长清的,小生命……
凤英抬手轻抚了抚腹部,浑身每一处都在撕 裂般地疼,可唯独那一处,她能感到浓浓的生命的希望正向她的掌心涌来……
“这就是你说的,苦衷。”
凤英对林长清道。
她扯了扯嘴角,她很想显得淡漠一点、放肆一点、不羁一点……
可是她每吐一个字、每扯动一寸肌肤,她的心口,就好像心脏要溢出来般的疼。
这样她脸上摆出的笑容,比痛哭还揪人心、让人难过。
可是凤英还是倔强地,像在证明什么一样,直视着林长清。
尽管她眼前的林长清,似乎越来越接近虚无,怎么望,好似都无法真正望进她的眼中。
一向低贱凤英,将凤英当做爬虫般俯视的林长清,他原以为今日的凤英,不管对他的算计做出何种反应,他都能将她视作玩笑般取笑。
一向如此。
他一向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他只是,他的一个工具,一个必要时,需要拿捏在手里的工具。
可此刻不知为何,他竟然不敢直视这个“工具”的眼睛……
甚至不敢触及她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