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邈从前做过什么,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贪污也好、沾染了人命也好,这都是真的。
同样,他待在户部,又因为林长清,他几乎能接触到户部最核心的东西。
户部如今烂成了什么样子,他也同样清楚。
所以无劫方才列数的那一条条罪证又有多真,他几乎能猜到。
这些罪证不仅包括林鸿等其他人,尤其包括自己的。
而夜沧阑是什么样的人,手眼通天,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大夏的战神,镇守大夏一方的土地。
虽说这几年他一直在大夏边疆,京中关于他的传说少淡了许多。
可几年以前,夜沧阑尚在京时,那雷霆手段、霹雳作风,就好像一朵浓密的阴云笼罩在所有京官头上,叫人不敢轻易放肆的记忆,还是深深烙印在齐邈的心中。
也让他十分清楚,夜沧阑既然敢如此当众处置他和其他户部官员。
只怕手中,早就掌握了十分确凿的证据。
而他被夜沧阑这个几乎不可对抗的庞然大物盯上,夜沧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捻死他,他有反抗的可能吗?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所拥有积累的一切,就这样要化为泡沫。
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就拼一把!
他一人之力,绝不足以跟夜沧阑抗衡。
可是,如果借助外力呢……
“摄政王,臣与臣的同僚,都是朝廷命官,按律法,同部处置十名以上的官员,乃是最高机密的案件,需要京兆府、刑部和皇上一同做出决定,才可给予最后的处罚结果……
摄政王,您虽权势滔天,可也是受天家恩泽,行事,不可凌驾于皇上之上啊!
您若对臣和臣的同僚有什么误会,臣认。
可臣冤枉!臣的同僚也冤枉!
摄政王若要处决臣等,请先经京兆府和刑部的调查,再经皇上首肯……律法之威,不可因臣等撼动啊!否则臣等有天大的罪祸!
凤家与北楚来往甚密,此乃不可否认之事实,摄政王不当因被狐狸精蛊惑,就……”
“噗!”
不等齐邈说完,他的胸膛就受了重重的一击。
紧接着,他面色苍白地倒地、吐血,抽搐了一会,就彻底没了动静。
是夜沧阑出手一掌劈死了齐邈。
齐邈距离夜沧阑有一定的距离,而夜沧阑隔空出掌,甚至没有让人看清他的动作,齐邈就没了生息。
这等凌厉无双的身手,不少人见之,都惊怕得叫出了声。
刚刚一条人命从他的手中流逝,可夜沧阑依旧那么冷冽,他身上虽有一种难以靠近的肃杀之气,可并未被鲜血染脏。
就好像虽从万千淤泥中踏出,任何的淤泥都无法沾染他一样。
可他浑身甚至可震退淤泥的煞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夜沧阑勾了勾唇,看似在笑,却让人见之,就经不住胆寒:“本王此番回京,沿途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
皇兄看重本王,本朝律法的修纂,充分参考的本王的意见。
早在本朝立朝之初,就规定民可告官,民,才是大夏之中坚,为官,则当事事以民为先,所有行事,只为大夏民生的安定、百姓的富足,否则,不配做官……
本王早年也在京中待过些时候,那时候在本王与皇兄的共同整治下,朝野上下一片清明,百姓的脸上多的是笑容,提起朝廷,也多的是赞许。
可本王此番回京,一切变了不少。
百姓提起官府,就是惊怕,就是避不敢谈……
本王再私下查查,这不查相安无事,一查,各种无头冤案、草草了结之案,数不胜数……
百姓的生活,比几年前本王离京的时候要差了,可这几年本王安定大夏边疆,南越和西赵不敢再轻易来犯。
按理说,百姓应该越来越安稳富庶。
可,百姓的钱没了,国库也连不比往年丰 盈,甚至空虚。
那么大夏的钱,去了哪?
也是可笑,本王不过在户部稍稍查查,就揪出了这么多的老鼠。
不知其他地方……”
夜沧阑这话意犹未尽,可话音刚落,就有一大片的官员身子为之轻颤了颤。
齐邈刚刚被夜沧阑一掌劈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让这些官员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但好在,夜沧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延展。
他又道:“无劫,方才本王打死的老鼠,将他曝尸闹市三日,所犯罪责,一同示众。”
“是。”无劫拱手应声。
又一双冰寒的视线,落向了那些方才被他下令拿下的户部官员,他看着他们,眼中是难掩的怒火,语气也带着一股怒意:“还有谁,对所示罪罚有异议?
另,王爷仁德,若认罪良好,配合交出所贪污金银,此祸,可不及无辜的家人。
若抵死抗罪,定罪之后,将按律法,罪重者,祸及九族。”
那些被扣押的户部官员,本就不是些什么硬骨头,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虽然骤然获大罪,他们很想反抗、以求生机。
可是想到齐邈的下场。
加之自己有没有犯罪,他们再清楚不过……
如今被夜沧阑揪了出来,他们辩罪也好、胡搅蛮缠也好、抵抗也好……只怕都没用了。
倒是先认罪,至少还能护住家人的性命……
这些人就算是贪官,也有软肋,也有人之常情,他们中,真正能做到冷血冷情的人很少,大多,只是对外人残忍,对家人……终究还有骨肉亲情在,割不断。
所以被无劫这么一恫吓,大多数都当场认了罪,甚至有人一时嘴瓢,说出了些未曾查到的罪责也有。
有少数几人坚持不认罪的,却也只敢叫冤,不敢太过放肆。
毕竟,有齐邈的凄惨下场在前面……
而,整个户部贪污案,也在这此起彼伏的认罪和叫冤声中,渐渐落下了帷幕。
而夜沧阑忽然来的这一出雷霆手段,惊吓的有,叫好的有……众人的议论,早已炸开了锅。
“天呐,户部从上到下,竟然烂成了这个样子!”
“怪不得能传言户部贪污了半个国库,原来从根上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