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目前的情境,就算他不能被定罪,也颇为麻烦,夜沧阑可不好对付……
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他不倒在今日,就一定会有解决办法。
一定会有!
京兆府尹抬眸,往夜沧阑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更灰了灰,接着道:“证据,在摄政王的手中。
摄政王手里的那枚断簪,和……那块小破布,就是梁王殿下害死永乐郡主的证据中的一部分。”
此言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夜沧阑的身上。
那枚断簪和那块小破布就摆在夜沧阑的桌案上,距离近点和眼神好点的能看见。
牵扯到夜沧阑,众人倒是严肃了些。
他们不认为京兆府尹敢借夜沧阑的势来撒谎。
“那断簪和小破布,都是些很破烂的东西……京兆府尹说它们是证据,莫不是这断簪和小破布,都是永乐郡主的?
永乐郡主死时很凄惨,尸体都被大卸八块了,她身上的东西残碎了倒也合理……”
“断簪应是永乐郡主死时发上戴着的簪子吧?小破布许是永乐郡主衣裳上的碎布?
听说永乐郡主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衣裳也破碎得不成样子。
想想胭村那个地方……
堂堂安平将军的独女竟然死得这么凄惨,也是可怜……”
“我从前跟永乐郡主私交甚好,她虽然大大咧咧了些,说话也常没大没小,可她心肠不坏呢,好多百姓因为安平将军,也十分喜欢她……”
“只是,有了这两样跟永乐郡主有关的东西,怎么证明永乐郡主的死,是梁王殿下害的呢?”
“是啊,东西都是永乐郡主的,好似跟梁王殿下没什么关系?”
“……”
夜梁站在一旁,暗中嘴角咧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弧度。
那个断簪他认识。
是他从永乐郡主的头上掰下来的。
那时永乐郡主的尸体已经被分块,且被水流泡得肿 胀不堪,就存放在京兆府的尸体室里。
他第一次在尸块的头上看到那枚红发簪时,它还是完整的。
被鲜血浸得渗着暗红血气的它,簪在永乐郡主的发上,它的“妖艳”,跟永乐郡主腐烂的面部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透着一种异样的没。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它。
并亲手在永乐郡主的头上,掰断了它。
永乐郡主之死的很多原始证据,都被他在京兆府毁了。
他不可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将永乐郡主案查到他身上来。
但是这枚断簪被他故意留了下来。
害死永乐郡主的,一定要有凶手。
这个凶手不能是他,就得是别人。
而将罪证栽赃给别人,需要确凿的证据。
这枚断簪,就是那个证据。
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他对京兆府的控制,没有他的指令,永乐郡主案一直没有结案。
只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替罪人。
或者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栽赃时候。
原本永乐郡主之死这么大的案件,如果能栽赃给他的敌对势力,比如说阻碍他夺嫡的某个兄弟等。
只要成功,他将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然这么做的风险也大。
所以没有十全的把握,他没有轻易动手。
但是谁知,还不等他成功栽赃,胭村被发现了。
永乐郡主去过胭村,加之夜沧阑的势力在他善后之前也接触过胭村。
还有夺嫡之路很艰难,他的身边本就危机四伏……
他知道有些事,兴许没那么容易瞒住了。
加之他准备借栽赃凤家“通敌”的机会,索性将胭村的事栽赃给凤家。
那么永乐郡主案,也顺势栽赃给凤家,兴许是那时最好的结局。
凤家注定是个死,让很多不该显露的黑暗事,也随凤家掩埋进尘埃里,害死一个很好的处理方式……
所以,他提前交代了京兆府尹,让他配合他,将胭村的事和永乐郡主的事都栽赃在凤家的头上。
顺便,将那枚他保存了许久的断簪,也交给了京兆府尹。
他本以为,今日只要他看上一场一场的好戏,凤家就会像他想的那样被斗倒,一些黑暗中的罪恶,也从此彻底掩埋进尘土……
而他,还是那个玉树临风、恭谨正大的梁王殿下……
可谁成想……
原本,京兆府尹也很配合他,虽然“通敌”之罪无法栽赃,后面的事还在按他的计划走。
谁知凤家再度绝境反杀,甚至此时,连京兆府尹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可,那又如何呢?
只是一枚断簪而已。
他从前设想过无数次用这枚断簪去斗倒他的对手的方法。
如今,不管京兆府尹和夜沧阑想怎么用这断簪来对付他,他都必定有应对方法。
那块永乐郡主衣裳上的小碎布,更无法作为证据了。
永乐郡主的衣裳碎了那么多块,可叹是可叹,又跟他何关呢?
伤害永乐郡主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人……
他是第一个接触永乐郡主案所有的人,任何重要的相关证据,都已经被他毁了。
就算京兆府尹反水,又能奈他何?
夜梁越想,面上勾起的弧度就越扭曲起来。
但这般的扭曲,只存在了一瞬。
很快,他的眼圈忽然红了一圈,叹惋道:“这断簪和破布,都是永乐姐姐的旧物么?
几月前永乐姐姐还跟本王一同游了湖,没想到再见时,已经只能见到永乐姐姐的一点残物。
她的这枚簪子,本王从前见她戴过。
如果破断成这般模样,永乐姐姐死前,想必遭受了不少折磨才会如此吧。
还有她碎了的衣裳……
本王虽未亲自去过胭村,可对近日的余山案也有所耳闻……
没想到永乐姐姐性子执拧,虽然有时不懂规矩了些,可也是个天真活泼的好姑娘。
到头来,竟然是这种死法,着实是让人惋惜……
本王也,痛心啊……”
夜梁越说着,眼眶越红了几分。
他跟不少人一样,都因见到永乐郡主的旧物而叹惋。
而他话里话外,都好似与永乐郡主的死和胭村案都无关一般。
见他表演得这么“真”,不少人差点相信了他……
而很快,似想到什么,夜梁转变了一副愤然至极的无辜神色:“京兆府尹,你想污蔑本王,但请不要玷污了永乐姐姐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