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七年嚎月(七月)银水(二十三日)辰时三刻】
陈潇站在冰墙上,傲视其下众人。
那使枪突袭的人不怕死,一闪身上了冰墙,现身即刺。陈潇见状只退了一步便躲了这一枪,突来一感,背后危机已起,即刻化身。只闻破声起,冰身已被打碎。那人迅猛转身扫来一枪,闷声一响,打在一杆坚硬冰枪上。
正当此际,冰墙下呼呼几声作响,掠上十余道刃气。陈潇毫不慌张,靠着元素转化成冰身,不中一击。这一招数可是连浩龙那等人物都能被惹得恼火,他可全然无惧。
然而一众师生可不会干看着陈潇一枝独秀,当即风驰电掣猛扑攻打,顿时冰墙下打作一团。而那冰墙上的独斗,陈潇与那人一招一式不相让。
可是墨风千羽人数占优,每人的本事都不是能被随意应付过去。身为教员的天鸿与嘉胤,不得不此去彼来保护着各位学生。
未久敌方千羽缪看破这层关系,即令众员分散开去,使人数不对等的优势得到更大的发挥。在此局势下,一众师生陷入被动,随着队伍中的军士接连倒下,众人处境更加艰难。
乱斗中,归海心系唐绒,却总被一两个敌人死死缠斗着,使之与唐绒越分越远,心气也越发浮躁。他一化电光,可当即一剑便将之劫住,令他越发恼火,出一身雷电兵甲,招式渐而狂放。
倏忽一眼,唐绒背后现出一人将要劈刀,归海登时一怒,狂怒一声吼,直将一道巨大雷电全力斩去,虽一时解了唐绒,可无意中却伤了不远处的李任,一击将他扫翻在地。
趁着此机,一记长枪便往躺在地上的李任扎去。危难之际锵声一响,吴阚一刀挡下,救了李任一命。未歇,四名敌人已现身旁,四斩即下。吴阚见状滚身旋刀,挡了两刀也受了两刀,一刀在臂膀,一刀在背上,鲜血流淌,不及观伤势,又来一人斩剑而来。而李任脱身却要一刀敌五人,上挡下挡,节节败退,连施法闪脱的空闲都没有,已是再处险境。
登时,三道寒光一闪,陈净现身为其解围,楚健、吴阚亦提枪握刀来助,四人各顾一面,联合为战。忽而,四人中央现身一人。
(莫惊慌,是我。)
笙的念意传入四人脑中,他现身而来便绽出一个巨大咒印,金光绿光交相辉映,四人伤势渐而痊愈。
(大庇神咒!)
四人在此咒庇护内,被斩一刀也能瞬间痊愈,他们当即放开手脚,猛打突围。
不远处,哈塔奇与绰奴彼此照应。由哈塔奇接连施法塑造各类水土风雷,不使敌人近身攻击二人,而绰奴则合掌快速释放道道雷电,远程支援着其余同学。
这时,冰墙上陈潇突受了敌人一枪,幸有增重甲护身而不负伤情,而增重甲内部被破坏,已失去了功效。
“可惜了,这副甲。”
陈潇捂着腹部重甲上那道破口,他轻呼一口气。霎时无影,他仅凭着脚力便突至敌人身下,猛力一拳,直将人打得滚飞出去;不歇,急冲又是一拳,打得闷声骨碎声同时响起;再猛踏一步,照那人头颅一拳锤下。响声一作,冰墙在那一点上,从上至下开裂,而那被连着追打了三记重拳的敌人,连反击的念头都未出现就已被锤烂了头颅,面目全非。然而陈潇却一觉这被锤烂的头颅有些怪异。
“这么一拳,正常不是应该被碎烂吗?”可他亲眼所见,这人没了命无错,但头颅却只是头骨碎裂,肉还是相连。
陈潇表情麻木,看着血红的拳头,蹲下身一看,登时一目惊吓。随而将目光转向冰墙下那一个个跳跃的人影。
(平荣先生,这些人有诈!)
此刻嘉胤正闪着身,四面施法抵挡五六人的猛烈攻势。
(有诈?你发现什么了?)嘉胤回去一念。
(人的头颅里不是还有大脑吗?)陈潇看着身旁那具被他锤烂了头的尸体,念去:(他们的头里,除了头骨,就只有肉。)
(什么?!)
陈潇转身,蹲下,双足蓄力,神识展开,眼睛死死盯着嘉胤那处,紧握长枪,心血澎湃,如同在高空即将冲向猎物的雄鹰。
突然,右侧下向陈潇斩来一道刃气。近时,他仍目不转睛;再近,他稍伏低了身;即至,他的身影已无踪;过时,冰墙已被踏碎。
但闻一声訇然呼啸,他疾速现身在嘉胤身旁,灌力一拳冲向嘉胤身后一位敌人脸上,即刻将那人的脸打烂了半张,飞出七八丈远,随后烈风才至。
(他们的头根本就是一坨包着头骨的肉。)
陈潇感觉了手感,传念给嘉胤,而后转身帮助嘉胤对付四面敌人。
(肉身傀儡。)
嘉胤闪开一刀,随而一手推掌帮远处的段淳解困。
(果然不是人吗?)
陈潇闪身又狠狠一拳往敌人头上揍去。可那人即便被废了半张脸,依旧凶猛挥着刀。
(必须找出操控者。)嘉胤忽起一念:(千羽缪。)随而传念给所有人,(大家听着。)
突然,一刀往他首脑斩来。见状,陈潇幻化龙鳞为他挡下这一刀。
嘉胤靠着陈潇保护,继续传念:(这些人大部分极有可能是傀儡,必须立即找到千羽缪,他有可能就是操控士。)
片刻过后,众人皆在打斗中相互传念:
(没看刚才那个使双剑的。)
(我也没看见。)
(他会不会已经跑了?)
(傀儡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才能控制,他一定还在附近。)
(平荣先生,我去找他。)
陈潇随传上一念,极速飞脱此处,如飞在草地上。
(那个人使的是双剑。)
(他本事不小,你不要莽撞!)
众师生不断传念来,可陈潇不顾警告,飞梭在人影刀间,时而逮着机会就飞刺一枪,打上一拳;时而遭受阻挠,即化冰身脱险。可当他几要在这草原上逛了遍,都见不着一个使双剑的敌人。
他飞速冲向凌北川,上前为他挡了一枪,随而传念道:(真见不到有人使双剑。)他转身再打一枪,配合凌北川跃步横枪一斩,斩下一颗敌人头颅。顿时有感背后来人,一闪步,反扫一枪。那人瞬间化作一道雷电脱险,落在远处攻击段淳。陈潇即刻心起一念:
“雷,他是人!”
猝然又见那人化雷一闪去了他处,四处转攻,皆是趁人不备,痛下杀手,他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于是乎,他猛然踏步追去。可是任他再怎么追,这腿的脚力再迅猛,终究也敌不上电光的速度。下一眼,那人又化成雷电,陈潇正抓住此际,一掌掀起一面冰墙。电光一闪,正打在冰墙上,那人现了形。
“就是现在!”陈潇一步猛跃劈枪,直往那人首脑劈下。
哐声响起,那人一刀挡住这一劈,一转刀锋便向陈潇砍去。见状,陈潇蹲身迅速一闪近身,一拳打在他腹上,一响空闷声,那人被击退两三丈。
“果然是真人!”
这一念断定没能让陈潇抓住时机追打下去,眼睁睁看着那人化成雷电脱走。他即刻望着那人现身处追去。
可在此时,敌人之中十余人化成雷电往天上打去,陈潇追击的那人也再化身跟随。见状,陈潇即刻念意,在半空塑造一面冰墙。待他打上天去时,正好不偏不倚拦下。冰墙坠落,将那人压在地上。
“就他!抓住他!”陈潇汹汹一声吼,拔步舞枪而去。
众人却听得不明就里,而此时还有不少敌人正与众人缠斗。
那人见被识破,当即化成风,失了身影,冰墙如此才完全盖下。
“啊啊啊!!!”陈潇见煮熟的鸭子飞了,顿时怒发冲冠,朝着天连发出阵阵怒吼:“为什么我不能变成雷!为什么!为什么!喝啊!!!”
这时,他身旁闪出一道黑影,剑锋闪着寒光。陈潇骤然闭息,怒眼一睁,神识中将身旁那道身影切成数十块碎块。即刻那人止了动作,随惯性扑向陈潇,触碰时便散成碎肉,连手中那把剑也成了碎片,不过这只是一个傀儡。
陈潇血溅半身湿透,可他怒意愤愤不息,气得全身奋力,面红耳赤,青筋暴起。霎时,他视线一顿乱颤,却仿佛看得见着方圆一里内的一切。扭转的,跳跃的,滚动的,一切是未有的清晰,未有过的视角。紧随他极度凶骇一念,半数身影皆破碎,红色的色彩喷溅到每一个有色彩有形象的人身上。
而在此念之后,周围那些嘈杂声也随之停息消去。众师生都血溅满身,有人甚至被染成血人,而周围适才还生猛如狼的敌人,现已成了地上的尸块。
“都是傀儡吗?”天鸿染了大半身血,看着地上的碎块道。
众人走在这片血地上,汇聚一起,来的人中,除了他们这两队师生,就只有三个军士还活着。
陈潇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平息了怒气。嘉胤则将情况报告给了贺尚雄,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其余人借着这个空档,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歇息,说着这一次战斗的不易。
“怎么还杀红了眼呢?”嘉胤近乎全身是血,坐在陈潇身旁说道:“战斗不是为了杀人,至少这一次不是,是为了将敌人驱逐出我们的地盘。而且他们的实力确实不弱,特别是那个操控傀儡的人。这样的能力,我和百翼先生可都做不来。想要打败他们,我们这么些人很难做到。”
陈潇面无喜色,手中摘着草叶,也不说什么。
“不是说有援军吗?”笙也染了一身血污,靠近来问道:“这都打完了,人跑了,援军连个影子都没有。”
嘉胤脸色阴沉下来,以自己的直觉说道:“可能,出事了。”
“不会是紫映谷……”归海在他们身后听了话。
“应该不是。”嘉胤判断道:“其他哨点的援军也没来,而且在这看,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出现战斗情况,应该不可能是紫映谷出事,大抵是其他的地方。”
朝日已升久时,艳阳照耀下,众人看着这片杂乱又丑陋,还透着恶心的血腥味的草原。阳光透着一股寒意,让这里变得毫无一点美感,使人心塞不快,恍若在没有任何宣告下,战争就已经悄然而至。
陈潇也看着,但是他的眼里并不是整片草原,而是那堆令人恶心反胃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