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鹰疲惫的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说:“我三番五次告诉大哥,上次突入乾国领土劫掠,孛儿只斤伤亡惨重,绝对不能和脱尔库-阿拉善部落联军硬碰硬,他就是不听!”
梳着小辫的彪形大汉满脸怒容的说:“阿穆尔根本没能力统御孛儿只斤部落!殿下,他会害死我们的!”
“住口!乌力吉!”雪鹰斥责道:“阿穆尔是孛儿只斤的部落首领,是北戎可汗!你不能这么说!”
乌力吉显然非常敬畏雪鹰,低下头默不作声。
雪鹰忽然觉得自己太严厉了,伸手拍了拍乌力吉的肩膀说:“乌力吉兄弟,现在是孛儿只斤部落生死存亡的关键阶段,我们千万不能内讧!”
乌力吉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说:“现在该如何是好?北面是脱尔库-阿拉善部落的联军气势汹汹,南面是乾国的兵马杀气腾腾!”
“北戎面临灭顶之灾,莱日勒和桑吉两个混蛋居然不肯讲和,这不是帮乾国对付咱们嘛!”
雪鹰倒了一杯奶茶,苦笑道:“他们就是这么想的,脱尔库和阿拉善部落的领地在草原北部,乾国的军队一时打不过去,受害的是孛儿只斤和南部的小部落。”
“所以他们非但不着急,反而想要落井下石。”
乌力吉也倒了一杯奶茶一饮而尽,有不少奶茶撒了出来,顺着他的络腮胡子流到了胸口上。
他把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咬牙切齿的说:“莱日勒和桑吉两个混蛋!我真恨不得扒了他们两个的皮!”
雪鹰安慰道:“放狠话是没有用的,我们当务之急是击退乾国的军队,然后赶在哈拉和林失陷前回师救援。”
“我们只有五百骑兵,怎么可能做得到?”乌力吉盘膝坐在地上生着闷气。
“会有办法的。”雪鹰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把南方的小部落汇集起来,也是一股很客观的力量。”
乌力吉抱怨道:“怕就怕阿穆尔根本撑不到咱们回师。”
雪鹰笃定地说:“不可能,哈拉和林还有上万孛儿只斤的勇士,又有地利之便,不可能抵不住脱尔库-阿拉善的八千联军。”
“只可惜察哈尔部落和土默特部落此前伤亡太大无法支援,否则一定不会让莱日勒和桑吉如此嚣张!”
“希望如此吧。”乌力吉站起身来说:“我去巡视一下营寨。”
乌力吉拖着狗熊一样庞大的身躯离开了帐篷。
雪鹰心力交瘁地躺到了铺着虎皮的床上,满脑子都是吴毅。
在乾国境内遇到危险和困难你都会来帮我的。
现在在草原上,只能靠自己了。
累了一天的雪鹰进入了梦乡,梦里吴毅老猛了。
老猛了的吴毅最近忙的很。
叶飞燕把北镇抚司审问杨挺的卷宗带了回来。
她一路风尘仆仆而来,一进门就把卷宗丢给吴毅,然后直扑吴毅为她准备的接风宴。
叶飞燕伸手抓起一块烤鸭,大口咬了下去,嘴角溢出了一丝油渍。
“吴毅,这次多亏你给周叔写了那封密报,说杨挺是走私幕后黑手的事有蹊跷,否则,他可真就栽了。”她边吃边说,话语中带着几分庆幸。
吴毅笑着为叶飞燕斟满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叶飞燕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夹起一筷子清蒸鲈鱼塞进嘴里。
“林一那小子饶过你,直接写了一封奏折,把所有罪名都让杨挺背了,人证物证确凿。”
“周叔看了之后,差点就要奏明陛下砍掉杨挺的脑袋。还好他看到了你的密报,这才决定留他一命,再仔细查查。”
“你辛苦了。”吴毅晃了晃手里的卷宗说:“你先吃,我看完卷宗咱们再谈。”
吴毅就坐在餐桌旁,认真的翻阅卷宗,一字一句的读着。
等到餐桌上杯盘狼藉的时候,吴毅缓缓合上了卷宗。
“吧唧吧唧~看出问题来没有?”叶飞燕边吃边问。
吴毅点头道:“有问题。”
“首先,杨挺的家产问题。按照卷宗上的记录,北镇抚司确实对杨挺进行了彻底的抄家,连一丝一毫的财产都没有放过。”“可问题是,北疆边军的走私规模如此之大,杨挺作为所谓的幕后黑手,居然没什么钱,这不是很奇怪吗?”
叶飞燕喝了一口酒书:“确实,北镇抚司是抄家的行家里手,他们都说杨挺财产没问题,那应该是真的。”
她从随身行李中拿出一份奏折,递给吴毅。
“这是林一写给周叔的奏折,我抄了一份,你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吴毅接过奏折,仔细翻阅起来。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叶飞燕说:“林一说,杨挺担心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所以提前把财产都转移到了北戎草原上。”
叶飞燕听了,不禁嗤笑一声:“这不胡扯吗?中后所根本没能力去北戎草原上调查,他们怎么知道杨挺的财产被转移到了那里?”
吴毅解释道:“林一在卷宗当中说,这是帮杨挺走私的士兵们供认的,他们承认参与了帮杨挺转移财产的过程。”
叶飞燕撇了撇嘴说:“我总觉得这些人的口供有问题,你说他们是不是被收买了?”
吴毅赞同道:“我也有同感,可问题是他们交代出来的罪行已经够砍头了,人数还这么多!”
“谁能有这么大手笔,让这么多人甘愿赴死?光靠给钱恐怕做不到!”
“会不会是他们的家人被威胁了?”叶飞燕问。
吴毅摇了摇头说:“供认自己参与走私,幕后黑手是杨挺的北疆边军足有四百多人,我调查了其中一百二十人,他们的家人生活很好,甚至有些连家人都没有。”
“连家人都没有?”叶飞燕诧异道:“那确实没必要拿命换钱。”
“还有第二个蹊跷的地方。”吴毅继续说:“杨挺在接受审问的时候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承认边军走私确有其事,他说此事另有幕后黑手,但问他幕后黑手是谁又语焉不详。”
“你怎么看?”叶飞燕一边喝汤一边问。
吴毅警惕的看了看门外,压低了声音说:“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很简单,杨挺就是始作俑者。”
“第二种就麻烦了,能让边军总兵如此忌惮的人,一定是个大人物!”
叶飞燕想了想问:“你有怀疑对象吗?”
吴毅点头道:“燕王!”
“为什么怀疑他?”叶飞燕问。
吴毅认真地说:“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杨挺无辜的前提下。”
“中后所的林一、走私的边军都在对我说杨挺就是走私的幕后黑手。”
“燕王上次请我喝酒,看上去是帮杨挺求情,其实也是在暗示我往北荣走私就是杨挺干的。”
“况且能把走私这么大的事捂住这么多年,直到最近才传到京城,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杨挺和燕王能做得到!”
“分析的有点道理。”叶飞燕说:“可是你有证据吗?”
“没有。”吴毅诚实的摊了摊手。
“没有证据,怀疑一个藩王,你不要命了?”
叶飞燕并非危言耸听,大乾的藩王地位虽然在佑嘉皇帝登基后每况愈下,但说到底还是一方巨擘。
更别说一百五十年前,曾有藩王造反成功夺了皇位。
一直以来,京城和各地藩王的关系十分敏感,双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稍有不慎,就会惊天动地。
哪怕是锦衣卫,事涉藩王也不敢轻易招惹。
所以叶飞燕才提醒吴毅,没有证据千万不要碰燕王。
吴毅笑着回答:“你放心吧,我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