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说来也是奇怪，都说皇上勤俭治国，除过初一十五去皇后宫中，其余时间都在御书房待着。
可眼下他日日来我宫中，夜夜与我欢，分明就是和刚开了荤的愣头小子一般。
「媚儿，朕这才知做男人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情深之时，他一脸餍足地说道。
「媚儿还学了很多，保管让皇上食髓知味。」
我娇媚地回应道。
……
「娘，娘娘！」
那秀儿却跑了进来。
「外面有女人婴童哭泣的声音。」
这还没完，她接着说道：
「小宫女们总是夜半听见沙沙沙的声音，况且已是夏日，咱们宫殿却一片阴凉。」
废话，沙沙沙是我现形穿梭的声音，宫殿当然阴凉，不阴凉蛇怎么待的住。
我白了她一眼。
「子虚怪诞的话莫要再说了。」
谁知这柳若彤还真让不把我整死不罢休。
那夜我照常侍寝，情浓之处，白色窗外却立了个人影，漂浮而过。
不止我看见了，华昊天也看见了。
当下他眼神古怪地看向我，匆匆忙忙穿了衣服离开。
第二天一早，一群奇装怪服的道士们就围住了我的宫殿。
「皇上，皇后娘娘，就是这女子，她身上有邪祟。」
我一怔，原来在这等着我。
我泪眼婆娑地看向华昊天：
「皇上，我不是妖怪，您夜夜和我在一起，何时见我伤过人？」
华昊天似有不忍：
「这，是不是弄错了，媚儿每晚宿在我身边，没有什么不正常啊？」
那道士装模作样，眼神偷偷看向皇后，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叮！」
「就是这个方向，邪祟作恶的证据就藏在这个方向。」
皇后使了个眼神，身后嬷嬷迫不及待地搜了过去。
不消一刻钟，便抬出来两具白骨。
「皇上请看，这就是证据！」道士一脸肯定地说道。
华昊天似乎也吓了一跳，看向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这是什么？」
我伏身在地，哭得可怜：
「皇上相信我，我不知道这为何出现在我宫中，我不是妖怪，我也没有害人。」
他不忍地看向我，挥了挥手道：
「朕会查明，若你不是，定会还你清白。」
我便这样被带去牢狱之内。
柳若彤仿佛以折磨我为快乐。
「小贱人，谁让你和本宫争宠，本宫弄死你就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今日拿着浸了盐水的鞭子抽我，明日又拿辣椒水泼在我身上。
「真是一副美丽的面孔，若是上边有了瑕疵，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影响？」
说着，她恶狠狠地用她的护甲划向我的脸。
折磨了许久，才满意地离开。
我收起脆弱的模样，吐了吐信子，笑话，妖怎么会疼呢？
6.
奇怪的事并没有随着我被抓走而停止。
夜半时分，宫中连绵起伏，猫叫不断。
初一帝后祭祖，那香净齐齐断成两截，回宫路上，皇上竟从轿撵上摔落下来。
更诡异的是，皇后宫中也有白骨出现。
皇上夜不成寐，派人去寻宝华殿主持。
宝华殿是皇家寺庙，是以更让人信服。
「陛下，宫殿四处无甚不妥，媚美人处也一片祥和，是极静之地，您有真龙护体，宫中也无邪祟，只是，皇后断香，乃是祖宗警示。」
柳若彤正欲争辩，镇国将军柳奕承却拔刀向前。
「我妹妹乃一国之母，救过皇上性命，祖宗警示？他们不感激我妹妹救了华家后人，警示为何？你这和尚，要不下去问上一问！」说着就要刺进去。
「镇国将军好大的威风！朕的面前也敢随意拔刀！」华昊天冷冷说道。
柳若彤慌忙拦在她哥哥面前。
「皇上息怒，哥哥也是护我心切，只是主持之话无甚道理！」
「阿弥陀佛！皇后稍安勿躁。」主持缓缓说道。
「依照祖宗警示，皇后只需在坤宁宫静思即可，若娘娘再生他意，老僧也无能为力。」
柳家兄妹心有不忿，只是还未张口，皇上便说道：
「孤身为朕取来内丹都不在话下，皇后不会连这小小的牺牲都不愿为我做吧！」
柳若彤这才无奈应下。
7.
当然我就被接回了宫。
华昊天看着我浑身的伤，心觉我受了委屈，当即生了我的位份。
我摇身一变，成了和皇后不相上下的贵妃。
皇上此举，震惊了朝廷上下。
一个小小的美人不足为患，可若是直升贵妃，就前所未闻了。
弹劾我的折子一封接一封的上报，可华昊天无动于衷，一一打回。
「还未贺喜贵妃娘娘。」
因我借口思念家人，华昊天特准宰相进宫看我。
「多谢大人，本宫本次安然脱险，全靠大人出手相助。」
我客气地推过去一盘珠宝，皆是上供而来，珠珠硕大饱满。
宰相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
「宝华殿主持年轻时险被不懂事的小和尚连累，老夫无意救下他一命，那日之举也算知恩图报。是娘娘实在争气，不过两月，就已经是贵妃了。」
主持只是出面澄清我不是妖怪，那半夜啼哭，供香齐断，可是宰相所为，他在宫中耳目不少。
我心中自然感恩。
「宰相放心，你所托之事，我会尽快完成。」
谁料我的得意还没维持多久，那柳奕承不愧为镇国将军，竟一举大败西北匈奴，擒得头目，匈奴一纸求和，献供无数，且签订协议二十年不再侵犯。
庆功宴上，华昊天大喜，赏赐柳奕承珠宝十项，美人若干。
可柳奕承却全数返回。
华昊天不解。
「将军可是不满赏赐，不若说出来，朕定包你满意。」
众人皆知，柳若彤孤身取来内丹，解了皇帝旧疾，封为皇后，独宠五年，这柳奕承亦是哥凭妹贵，从守门小将一路扶摇直上，加上自己不要命的打法，坐稳了这镇国将军的位置。
说到底，皇上对他们兄妹二人已经赏赐到头了。
聪明人这时就应该遮敛光芒，毕竟谁都不喜欢一个手握重权还不自知之人。
可偏偏柳奕承不仅大大咧咧地站了出来，且完全忽视了行礼。
我斜眼偷偷看向华昊天，他面上虽是一脸喜意，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已是不满。
「臣什么都不要，臣的妹妹无错却在宫中静过，臣只希望皇上明鉴，不要听信小人谗言，放我妹妹出来。」
华昊天脸色变得阴沉，缓缓张口：
「宝华殿主持乃是皇家御奉，你竟说他是小人？且皇后善妒，在宫中一手遮天，朕让她在坤宁宫思过，一切规格仍以皇后待之，这才一月不到，你就让朕把人放出？」
那柳奕承却丝毫感受不到帝王之怒，仍狡辩道：
「皇上莫不是忘了，当日是娘娘为了你的身体孤身涉险取得内丹，皇上现下无恙，就……」
「咚！」
他的话还未说完，华昊天就把眼前的杯器狠狠砸了下去。
所谓恩情，一开始是感念，可说得多了，便是无形的劫持。
「天下子民，皆为朕用，大将军打仗打的脑子丢了不成！即是如此，便好好休息看看脑子吧！」
华昊天拂袖而去。
一场好好的庆功宴最终以柳奕承闭门思过而告终。
8.
听闻柳若彤知晓此事，气得在佛堂砸了不少物件。
我知华昊天心中对柳若彤有情，她的宫殿一应俱全，虽是静思，吃食衣物却照常供应。
年少夫妻，宫中相伴五年，其中情意自然不是我能比拟的。
但柳奕承实在不该在群臣面前不给他面子，一国之君，被臣子要挟，成何样子？
「陛下，事情已过去一月有余，臣妾身子也大好了。陛下就别再生皇后的气了。」
一阵欢好后，我靠在华昊天胸膛，画着圈温柔地说道。
他低头看向我。
「媚儿如此良善，她多次诬陷你，你还为她说好话。」
我笑得温婉，拉住他的手放在我小腹。
华昊天眼前一亮，我害羞地点了点头
「就当为我们的孩儿积善吧。」
「真的吗？这里竟有朕的龙子？」
什么龙子，便是真的有了，也是我的蛇女。我抬头，又是娇羞地回应：
「今日晨起有些恶心，唤了太医把脉，将将一个月。」
他顿时把我搂紧。
「好，好，真是太好了！朕要昭告天下！」
我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嘴唇上，摇了摇头。
「皇上，民间有闻，不足三月不便示人，以免惊吓胎儿，还请皇上为龙儿多着想，切勿声张。」
他不满地蹙了蹙眉：「朕的龙儿岂能和他们一概而论。」
我佯装生气地扭了扭身体。
「好好，都依你。来让朕听听，他可在唤父皇？」
他惊喜地贴在我的小腹上。
柳若彤，我给你的惊喜，你可要接住了，不要让我失望。
9.
柳若彤被解了禁令，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打蛇要打七寸，对人亦是如此，若是她一直藏在宫中，我又怎么下手呢？
她还真让没让我失望。
解封不过几日，她便又不安分起来。
「秀儿，御花园的荷花可开了？」
秀儿不明有他，点点头：「有一种类名为姑苏雨萌，最是难得，娘娘许久不出宫门，可要去看看？」
我点点头：「就去看看罢。莲子清甜，本宫便去采些，晚间给皇上煲汤喝。」
这秀儿果然上道，趁我换装，偷摸从角门摸去了皇后宫中。
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旁。
此番风景果然美不胜收。
「媚贵妃好兴致，不怕跌入池里。」
皇后大张旗鼓地赶来，一身正黄绣凰宫装齐齐整整的穿在身上，威严外露。
「娘娘不知，民间多传，莲子可有多子之意，多食莲子可助女子有孕。不过嘛…」
我挑衅地看向她：
「娘娘就不必多食了，毕竟皇上许久也不曾在你宫中歇过了。」
我掩面而笑。
「你，你这贱人，竟敢如此说本宫！」她怒不可遏，指向我说。
「呀，臣妾口不择言，还请娘娘宽恕。要不，这莲子就赠与娘娘？」
说着我便手捧刚摘下的莲子，走向皇后。
「贱物，本宫可不稀罕！」
她随手一挥，那莲子一个接一个滚落，我不巧正踩上。
「啊！」
「狐媚小人，最是矫情。」她高高在上，不屑地看向我。
「太医，快传太医。」我的身体不住颤抖，低声说道。
柳若彤很是得意：「不过摔了一跤，起来便是，怎么，贵妃就如此弱不禁风。」
我心里默数，三，二，一
「媚儿！」
我适时闭上眼，并趁无人刺破了下体的鸡血囊。
「你这贱妇！啪！」
华昊天挥手打向柳若彤。
柳若彤看着地上的血，一时也吓呆了。
「皇，皇上，是她陷害臣妾！」她慌忙跪下。
「你便跪到此处，皇儿若是有事，你就不用起来了！」
他慌忙地抱起我，跑进就近的宫殿。
10.
华昊天不过守了我一夜，等我看到他却吓了一跳。
眼窝凹陷，脸上一片青色。
「媚儿，你好好调养，再给孤孕育龙儿。」
他声音嘶哑，艰难地和我说道。
一个人无子多年，刚刚置入云端，顷刻间就跌下深渊。
怎么能不难过？
我配合地低头，羽睫轻颤，眉宇间痛苦尽显，流露出几分凄冷。
华昊天更是不舍了。
「来人，脱掉那贱妇的皇后宫袍，让她披发脱簪，跪于宫门，为皇儿祈福四十九天。」
一国之母，衣衫不整，已是奇耻大辱。
跪于宫门，更是脸面丢尽。
柳若彤，这便是你哄我姐姐的报应。
翌日早朝，柳奕承就呈上了兵符，求皇上饶恕皇后。
民间却四处流言。
皇上怕镇国将军功高震主，责令其交回兵符。
将军劳苦功高，庇护百姓，却落得如此下场，皇上有失德行。
各地百姓纷纷建立功德庙，为柳奕承塑金身供奉。
更有百姓联名上书，天谴皇室。
说将军一片赤心，却被皇上污了黑。
更有歌谣传入宫中
「声势赫奕，承天之佑。」对的正是柳奕承的名字。
华昊天震怒，日日夜不能寐。
「陛下，现下有没有好些。」我轻轻按着他的头。
「爱妃辛苦，朕的头疼好些了，你这宫里点的什么香，闻着倒是舒心。」
他随口问道。
「是侍郎夫人送来的。」
「哦？倒是稀奇，她与你从未有过交情。」他闭着眼睛说道。
许是我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看我。
我为难地开口道。
「夫人是托我在皇上面前为柳氏兄妹说情的。」然后又故作大胆地说：「而且不只侍郎夫人，还有许多……」
他挑眉看向我，眼中已是愠怒。
「媚儿但说无妨，许多是哪些许多。」
「有尚书夫人，礼部李家夫人，府尹小姐…对了，还有一品带刀将领夫人。」
我照着宰相给我的名单，每说一个名字，华昊天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一品带刀将领，可是近身侍卫。
可随意佩刀宫内行走。
这是把咬人的狗放到了眼皮底下。
片刻之后，华昊天不怒反笑。
「媚儿先睡，孤回御书房处理些事。」
11.
「秀儿，给本宫研墨。」
我丝毫没有避讳秀儿。
将一张皇上要处死大将军的密信在她眼皮底下写完。
她研磨的手抖得压制不住。
我又唤来小太监，让他送进宰相府。
两日后，宫门口跪着的柳若彤不见了。
华昊天下令搜捕整个皇宫都不见其身影。
五日后，我正在寝殿休憩，外面突然火光大闪，四处都是喊杀声。
柳若彤一身将服踢开我的宫门，宫人吓得四处乱窜。
只剩下我和她。
「都怪你这张脸。若不是你，我和皇上不至于此。」
见我没有任何害怕之意，她继续说道：
「这张脸真好看，我若是剥下来，不知是何样？」
我娇笑着看着她。
「柳若彤，我的脸你喜欢，那我的尾巴，你喜欢吗？」
她愣了一愣。
待我现出尾巴，她的眼睛都要吓掉了。
「你，你是妖怪？」
我摇摇头：「我怎么能是妖怪呢？你忘了？你有个好姐妹叫花舞，我是她妹妹，如此，我也是你的姐妹，你怎么能说自己的姐妹是妖怪呢？」
她吓得瘫坐在地，一个劲儿地后退。
「别，别杀我。是华昊天，是他吃了内丹。」
我抖了抖身体，霎时把她卷起。
吐着信子在她脸旁说着：
「你不是最爱他吗？我很快送他下去陪你。」
她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傻了。
真没意思，我放下她。
等我走到御书房，柳奕承已经攻打了进来。
「华昊天，我们柳家兄妹为你出生入死，你竟如此薄待我们？今日之位是我们护送你而来，你却要置我们于死地。」
华昊天立于其中，毫不露怯：「朕对你们不薄，许你柳家无上荣耀，可你们狼子野心，千不该万不该盯上我的皇位！」
眼看柳奕承拿着剑就要得手，宰相带着禁军统领杀了进来。
数把剑反架在柳奕承脖子上。
「皇上，且慢。」
我急忙上前：「若是如此草率杀死，更不知百姓如何议论，您乃真龙，他乃蝼蚁，便让他把心挖出来，看看是否是忠义之心，也好堵天下悠悠之口。」
华昊天思索片刻，还未做决定，柳若彤就疯疯癫癫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笑：
「我是蛇妖，我是蛇妖。我要吃内丹，我要吃内丹。」
我看了看华昊天。
「眼下就有了最好的挖心之人。」
12.
柳若彤果然吓破了胆，不止挖出了他哥哥的心，还双手抛着玩了起来，最终柳奕承血流不止死去。柳若彤被关了起来。
华昊天雷霆手段，一众斩杀了有异心之人。
又在宰相的提议下，广纳后宫，大选天下。
宰相趁机把他的嫡长女送进宫，不出两个月，便已经有了身孕。
「媚儿，朕近日总觉得冷得慌。」
我心中窃喜，蛇本性冷，且日日吸你精血，怎会不冷？
若无内丹固体，恐怕早已经精尽人亡了。
我却柔情蜜语安慰道：「已是入秋，马上便是八月中秋佳节，难免寒冷，陛下记得多着衣。」
是啊，马上又是月圆之夜了，姐姐，你且等着我，没有几日了。
宫中美人遍布，华昊天虽流连其中，但心里还是有柳若彤。
隔不了几日，就偷偷去看她。
「娘娘，皇上又去了。」身边侍女偷偷向我禀报。
也好，今日就送你们下去团聚吧。
我命人往柳若彤住处送了一桌酒席，其中有一道菜，取木瓜果肉制之，形神俱像极了内丹，又贴心地扎上了内务府新送来的果签。
一炷香之后，小太监哭着求见我。
「娘娘，柳氏癫症发作，拿果签刺伤了皇上！」
我慌张地起身，走在路上却慢慢悠悠。
华昊天已经血流不止，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
我探了探鼻子，还有微弱的气息。
我缓缓张口，内丹缓缓从他身体流出，再探鼻息，已经全无动静。
13.
宰相一把火烧了我的宫殿，对外宣称我伤心不已，随皇上去了。
他的女儿孕胎八月，无论男女，最后只能是皇子。
现下他以摄政王身份处理朝政。
我如愿回到了青城山。开启冰棺，棺中静静安睡的女子肌肤白皙若冷瓷，呼吸极轻，仿佛随时都要消失。
我缓缓吐出内丹。
冰棺猛地炸裂，须臾之间，姐姐的面色恢复了血气，她嘤咛着醒来，一片茫然。
我紧紧抱住她，和她说清来龙去脉。
姐姐羞愧不已，回抱住我。
「妹妹幻化人形，果真漂亮极了。」她身体大好，拉着我看来看去。
可我还是喜欢和姐姐一起在山间的溪流里玩水。
花婆婆已经在青城山设下了结界，再也不会有不怀好意的人闯进来了。
「媚儿，别贪玩了，修炼时间到啦！」
「来了姐姐！」
我扭动着身体，欢快地奔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