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莹沉默一下。
她望着左靖，叹口气说：“有时候陈姨是真不希望你长大，因为长大了预示着你要承担责任，就没有小时候那么自由，那么快活了。小靖，陈姨希望你永远这么开心下去，有些事不愿意做就不要勉强，不做也好。”
左靖有些犹豫：“那……陈姨你今天来……”
陈秋莹语重心长说：“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支持你。因为，你爸爸再这样逼迫你，离父子反目就不远了，而我不愿意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但你爸爸逼你成长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他没有错，你想自由生长是你的权利，你也没有错。”
左靖不由得问：“你告诉我这番话，老头知道吗?”
“你要叫他爸爸。”陈秋莹嗔怪地说。
左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陈秋莹说：“新公司既然已经在你的名下，你就去，至于干不干得好，随你自己。但表面上，不要再和你爸爸对着干了，好吗?”
“好。”左靖说。
陈秋莹略微一怔，仿佛有些意外：“你同意去新公司了?”
“我去。”左靖坦诚说：“陈姨，实不相瞒，老头，不，董事长派了一个非常难缠的女助理给我，那个女助理着实让我头疼，这也算是他近年来使出的最厉害的一个大招了。”
然后他凑近陈秋莹：“陈姨，你坦白告诉我，我真的是一个废物吗?”
陈秋莹温和地笑起来：“小靖，你什么样，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天生的废物，与硬要活成一个废物，是有本质区别的。”
左靖站了起来：“我也想过了，光当普通的废物确实没什么趣儿，所以我要做一些改变。”
他说：“我要当一个惊天动地的废物。不求留名青史，但求遗臭万年。”
陈秋莹仍然宠溺地笑了，反正左靖说什么，她都只当他是一个孩子，一个从十岁起，便拒绝成长的孩子。
*
靖堂文旅国际开发策划公司正式开业的同一天，有一个小型的总经理入职仪式。
虽是小型，也请了几家媒体来造势。
公司规模不大，在今日阳光大厦租下一层作为办公地点。职员连同左靖这个总经理一共有三十人左右。
开业这天左念堂虽然没有出席，不过韩宝珍和钟励都来了，二人一左一右夹着左靖走进公司大门，而中间那个身材挺拔，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无敌好看的年轻总经理，恍若韩剧中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连他嘴角挑起的一抹冷笑，都是霸道总裁的标准配置。
入职仪式设在会议室，因为要招待记者们，所以铺上了地毯，放上鲜花和糕点，给每位记者准备了精美礼物和红包。
左靖注意到，“靖堂文旅国际”前面，冠上了“华堂集团旗下”几个大字，生怕人们不知道这公司是有大佬罩着的。
职员们列成两排，热烈欢迎总经理上台。
于是左靖昂然走了上去。
全场掌声雷动。
韩宝珍和钟励站在台前，与其说是给左靖壮胆，不如说是监督他，怎么着也要把发言稿好好地念完，千万不能出岔子。
就在出发前一小时，左靖还企图和钟励打一架，这小子居然有脸来接自己去公司，看着他那张温和谦逊的脸，左靖痛心疾首。
当时，左靖他就在门内对钟励招手：“你先进来。”
钟励自然知道他想干嘛，反而退一步说：“时间快到了，你先出来吧！”
左靖耐不住了，干脆从门内冲出来，一下锁住钟励的脖子，将他往屋里拉。
左靖说：“先让你明白明白，当叛徒是什么下场，然后再和你去那狗屁入职仪式也不迟。”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这么在门口纠缠打斗，着实有失体面。
然后钟励说：“如果我顾着你，便只能违抗董事长的命令，你觉得我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左靖不服，手臂扼住他的脖子，不无威胁说：“这么说你还有理了。”
钟励直接放弃抵抗，却不忘说：“你不是嫌弃我开的车不够档次么?是不是希望我再降一个档次?”
左靖便住了手，知道钟励也是迫不得已。
对钟励，他总是愿意退让一步，因为钟励的为人处事，让他退让的机会也不多。
等两人下了楼，韩宝珍早已在车上等侯多时。
她仍然是开着那辆扎眼的黑色大越野，威风凛凛地坐在驾驶室内。
左靖轻佻地冲她吹了声口哨，说：“你这偷来的车还没还人家呢?”
韩宝珍冷着脸不理他。
钟励拉开车门，将左靖推上后座，自己也坐在他旁边。
左靖对他挥挥手：“坐前面去，现在看你就烦！”
钟励却说：“我得防着你跳车，因为从现在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内。”
然后韩宝珍从副驾驶的包里抽出一叠纸甩到后座上。
钟励拿起来说：“现在，我们演练一下讲话稿。”
韩宝珍接口：“直接翻到第二页，只需从开头背到‘共襄盛举’那里就行。”
钟励皱眉看着资料：“下面不是还有一段么?”
韩宝珍说：“那一段由你接上，他只需要背308个字。”
钟励扫一眼讲话稿，再看一看左靖，才说：“不好背吧，成语蛮多的。”
韩宝珍说：“没事，成语多更好提词，到时候你站得离他近一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当左靖这个主角是空气。
“喂！”左靖说：“你俩什么时候勾搭得这么密切的?”
没有人理他。
钟励继续低头看资料，思索最有效的记忆方法。
而韩宝珍认真开车，全神贯注。
左靖咬牙说：“先说好，我不背这狗屁东西，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已经让阿山和大鑫原地待命。”韩宝珍说：“只要你敢开口乱说一个字，他们立马会把你横着扛出会议室，我说到做到。”
左靖盯着她，这娘们儿撂出这番狠话的时候，竟然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