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爷回去的路上,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慌,他很清楚,小鱼的祖母一直不待见自己。
哪怕他平素特地帮衬了她们一把,但她也暗示过,很感激他的恩情,但却不希望小鱼嫁给他。
她的描绘里面,小鱼这个孙女是要嫁给一个家世清白,最好是读书识字的少年。
但霍爷无论是年纪还是各方面,其实都不符合她老人家的要求和预期。
一开始霍爷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当然被人家这么看轻也是不太爽快,就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说是自己有喜欢的姑娘,年纪和自己相仿,且长得很漂亮,不是小鱼这种黄毛丫头可以比拟的。
对此,小鱼的祖母只冷笑着说:“那最好不过了,就提前预祝霍公子早日和心仪的姑娘缔结良缘吧!”
霍爷在那一瞬间,竟然可以读懂了她后面的未尽之言,必定是省得祸害了她的宝贝孙女。
当时霍爷是怎么个想法呢?
就觉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尤其是这个女子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那真的是更加让人一言难尽了。
哪里会想得到,有朝一日,他竟然真心觉得小鱼是一个好娘子的最佳人选。
他回去的时候,就有点儿黯然神伤了。
是他自己没能早一点看清楚自己的心思和心仪,其实可能很早之前,他就被小鱼那双清澈澄净的眼睛给吸引了。
只是因为对于小云儿的不甘心,毕竟多年付出的心血,他一直没能注意到自己的心意。
宴圭就蹲在一旁的墙头上,借着烟筒的便宜隐藏身体,一直到有个人也靠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出手。
结果是杜允善,他忙收回了手,小声地说:“你怎么也来了?”
最近这小师弟不是有了启发,正在研制新的香薰么?
“师傅不放心你,这么久了,就让我也来看看。”杜允善不赞同地看了看宴圭说:“知道他住哪里即可,为何还要一路跟着?”
“你懂什么?你看,好戏开场了!”宴圭双手环住自己,指了指不远处那妖娆的夫人,露出了一抹看好戏的吃瓜模样。
杜允善皱着眉头看过去,这什么时候还来了个姑娘?
哦不,应该是一位夫人。
毕竟,此女可是梳着妇人髻,这一点杜允善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继续下去的理由?”小云儿满脸的泪水,就这么从一旁的阴影处走出来,用一双梨花带雨的脸看着霍爷问。
“你跟踪我?”霍爷面色一冷,第一个想法就是,她会不会迁怒到小鱼身上,对小鱼不利呢?
看到他眼底的警惕还有防备,小云儿哇呜一声哭了:“你,霍崇峰,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们之间也青梅竹马十多年了,我的为人你不是最清楚?我还能对付一对无权无势的祖孙俩?”
小云儿怒极反笑地说:“我说最近怎么对我越来越敷衍了,原来是有了新欢,霍崇峰你若是直截了当告诉我实情,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
“可是你非但两边瞒着,还妄想享尽齐人之福。啧,你是觉得放弃我不甘心,却又不舍得你那个新欢,所以就生了如此龌龊的心思!”
“说到底,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住口!岳晓云,你哪里来的资格指责我?”
“从前我把你视若珍宝,就算是你被那个人……我依然觉得你冰清玉洁,高不可攀,我不舍得对你如何。”
“可是你怎么回报我呢?我都准备好了,带着你离开,远走高飞,你却因为自己早就爱上了那个人,就哄骗我留下来,为你当牛做马!”
“你以为你自己就无辜了?”
“笑死了!还享尽齐人之福,这是你自己心里的打算吧?舍不得那个陆府九少爷,又不愿意放弃我这个狗一样对你忠心的竹马,是也不是?”
岳晓云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似乎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一直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竹马。
好半晌,她笑了笑说:“是呀,原来你都知道啊。这么看起来,我们俩原本就是同一类人。”
“啧,你也别叫屈了。毕竟,我也为了你操碎了心,你这个典吏怎么来得,应该还记得吧?”
“还有,这些年你利用典吏之便,赚了多少银子,我不说你自己也清楚。不怕告诉你,这一任的知府老爷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官,只是暂时没能腾出手整治小吏,你且好自为之吧!”
这一趟,岳晓云死心了。
原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她所能依仗的人都不会长久,到头来,她还需要靠自己。
她很累了,既然离不开九少爷,那就得过且过吧。
趁着他还对自己新鲜,她也要为以后打算了。
不能有孩子没关系,她可以养一个别人的孩子,后院里那么多的小妾,也有不受宠的通房丫头,她完全可以去母留子。
只是,没了霍崇峰帮自己找人,她还是需要从长计议,选一个妥当的人,才好实施计划。
“算得这么清楚,看情况是一直都在防备我了。”霍崇峰也是讥笑一声,就经过她,继续扬长而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说:“你也不用找她麻烦了,她压根就看不上我这样的人。”
“毕竟,她可是不止一次看到过,我家里面有女子进出,还有女子用的东西。”
语毕,他再没了任何的留恋。
岳晓云气得扶住了心口处,发出了痛呼声,但霍崇峰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就这么渐行渐远了。
她突然就痛哭出声了,周围的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大半夜的号丧呢!滚——”
她吓得打了个嗝,还是跟着她的丫头跑过来,怯怯地说:“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才应了一声,任凭丫头们扶着自己,就这么离开了。
翌日一大早,顾音音特地没有早早地去烤膳楼里看看,而是要看看他们没了自己坐镇,一个个是否会手忙脚乱。
想不到一个个都已经历练出来了,压根就不带怕的,照样把整个五层的客人们给安排的熨贴。
甚至于打烊了的时刻,顾音音还从五楼那位老饕客官那里得到了反馈,说是改善了不少。
顾音音还特地念出来,让众人都跟着一起高兴。
过了几日,眼看着试营业即将要结束了的时候,这一天,来了一群主仆。
为首的人看着是一名公子哥,他穿着绫罗绸缎,就连腰际佩戴的荷包,用的都是上好的蜀锦绣花。
总之,每一处都彰显出他的土豪气息。
就连跟在他旁边伺候着的两个丫头,也各有千秋的漂亮,且身上的衣裳也都是上好的绸缎,就连戴着的都是金簪。
啧啧,还有两名看着就是护院的小哥,也是一身的土豪气息。
进了烤膳楼的大堂,他就叫嚣着说:“小二哥,给我们安排二楼的雅间,我们家公子可是雅致的人,可不想在一楼这么吵吵嚷嚷的地方用膳。”
“客官楼上请——”
二楼就是普通客栈的雅间,但价格却要被那些客栈贵多了,毕竟也属于小套间么。
结果坐了下来,就拉着小二哥不让走,也不点菜,先是吹嘘了自己在这一整条街上面,也是有几处铺面。
还说什么自己不仅仅在绛云府最繁华的街道有铺面,几乎是大昭各地都有不同数目的铺面。
还说自己家里面的奴仆,一个个都是这样的标配,走出去了比那些个小门小户的千金少爷还要气派。
好巧不巧吧,就被路过的顾音音给记住了。
只这么看了一眼,她就看出来那人外强中干,是有个外人提起来就称颂的身份,但其实内里早就家道中落,没什么存银了。
就是外表看着风光无限,但其实私底下穷的要命。
所以,这位少爷是自家地盘混不下去了,特地来了绛云府,还专程挑了他们烤膳楼的小二哥们装13么?
不得不说,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小二哥们训练有素,却只是一味地不卑不亢的偶尔附和了几句。
多数情况下,都是认真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听这位吹嘘这自己有多少铺面,多少的奴仆。
而后,口干舌燥的点了菜。
且,还专程挑着贵的菜色点了,并且点完了还在那里比划了一下,表示这烤膳楼的菜色价格压根没有传说的那样子昂贵。
总之一句话,就是配不上了他这样土豪金少爷的格调。
顾音音就想着,就看着你笑,看着你闹,也看着你装13,等一会玩儿你结账的时候,看你还能说出什么五花八门的理由。
这还真的被顾音音猜准了,哪怕一整桌子的膳食吃得干干净净,这人就是不提给银子的事情。
还拉着小二哥说:“我看你们烤膳楼虽然暂时生意还算不错,但这个位置有点儿不大好,要知道做生意要多方面考量才行……”
“还有啊,你们烤膳楼的那牌匾,我看着也不太好,还是需要重新请一位擅于书法的宗师给题字——”
“哟,恐怕这位公子不太清楚,咱们牌匾的来历。不过既然公子这么厉害,莫非,您可以请得动已经致仕了的容大儒给咱们烤膳楼题字?”
顾音音浅笑着走进去,眼神示意那小二哥退下,这里交给自己。
那装13的公子懵逼了一下,纳闷地说:“此话何意?难不成,你那牌匾的字,是容大儒某位得意弟子之作?”
“当今天子的墨宝,估计这位公子也没有见识过,不过你去府衙询问一下知府老爷,他老人家必定是识得那是天子的墨宝。”
噗通——
那位公子直接从座位上跌坐下来了,感情他指手画脚,装13那么辛苦,人家都是把自己当个笑话看?
天子的墨宝也敢指手画脚,真的是活腻了!
“我没别的意思,这位姑娘,快,这里是银子,您给我们结了账,我们这就离开!”要说此人没带银子也不可能,只是有备无患,能够忽悠扯皮不用给银子,那就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