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黛眉微蹙,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忧虑。
刚解决了用水燃眉之急,她这颗悬着的心还没落地,又开始操心起未来的水源储备问题。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老天爷永远赏脸,万一再来个旱季,全村老少岂不是又要喝西北风?
村庄沐浴在金色的余晖里,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祥和宁静。
远处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大人们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笑谈着丰收的喜悦。
可李梅却觉得,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隐隐不安。
“不行,我得去找孙工再合计合计。”李梅喃喃自语,转身向村委会走去。
孙工程师听了李梅的想法,也觉得很有必要。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先考察地形,再商量具体的储水方案。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浮出水面——储备水源需要占用一部分土地,而这部分土地的所有者,正是村里出了名的老顽固,李地主。
一听要再让土地,李地主顿时吹胡子瞪眼,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拒绝:“不行!绝对不行!上次为了找水,我已经让了一块地了,这地可是我的命根子,不能再让了!”
李梅看着李地主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她早就听说了李地主的固执,没想到这老头儿这么难缠。
“这可咋整?”李梅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简直要变成“秃头少女”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要被这老地主给浇灭,李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硬碰硬肯定不行,得想个法子……”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大爷,您先别急着拒绝,我这儿还有些数据想给您看看。”李梅语气轻柔,态度诚恳,仿佛刚才那个一筹莫展的人不是她。
李地主一脸狐疑地看着李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啥数据?我可不信你那些花言巧语!”
“信不信,您看完就知道了。”李梅神秘一笑,转身朝村委会走去,“走吧,李大爷,咱们去屋里说。”
李梅在朴素的村委会小屋里,铺开了一张张用心准备的资料。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有某种魔力,令人无法抗拒。
李地主的表情从最初的狐疑渐渐发生变化。
“李大爷,您看,这是过去十年间村子用水的统计数据。”李梅轻轻敲了敲桌子上的一沓厚厚的文档,那是她查阅许多资料后辛苦整理而成的,“您还记得那几次严重干旱吗?一旦旱情再来,我们没了储备水源,村子里恐怕要吃大亏。”
屋里静得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窗外,秋风轻轻地撩动窗帘,带进一些凉意。
李地主紧皱眉头,面色凝重。
李梅的眼神依旧那样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准确无误地刺入李地主心中的某个角落。
“唉——”李地主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几分,似乎是陷入了深思。
村子曾经干旱时期的景象历历在目,村民为了水源,四处奔走,疲惫的面孔仿佛还浮现在眼前。
片刻后,李地主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大腿,嘴唇微微颤抖:“丫头,你这套说辞真是让我没话说啊!好吧好吧,我同意租给你,不过价格得合理。”言罢,他的目光在沉思与觉悟间来回游移,像是在为自己松了口气。
李梅瞬间眉开眼笑,欢快得如同三月的小溪,眼角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她知道,这一刻不仅仅是个人的胜利,更是整个村子的希望。
“谢谢您,李大爷!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走出村委会,天边的晚霞正艳,仿佛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鼓掌。
村里的老人、小孩见她出来,一个个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隐约的期待。
李梅微微颔首,心情如这霞光一样灿烂。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想办法筹钱买设备了。”她自语着,目光越过屋顶,落在远方的群山上,那是她未竟的征途。
村委会的小屋里,灯光昏黄,几缕炊烟透过窗棂飘进来,给原本就局促的空间平添了一丝焦灼感。
孙工程师一只手托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一份账目清单。
他眉头紧锁,目光停留在纸上,但显然已走了神。
“没钱,啥都干不成啊……”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语气低沉得像是撞进了一口枯井。
李梅坐在一旁,眼神却异常明亮,像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怕啥?”她啪地一拍桌子,笑容自信又畅快,“人没钱,咱可以想办法嘛!村子刚刚有了水,大家都看得到改变,资金的问题,不差我们这百来号人的齐心协力!”
孙工程师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还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都不见慌。
那坚定的眼神,甚至让他说不出一个“难”字。
他叹了口气,“那你准备咋弄?你光靠嘴说可不行哦。”
李梅扬起下巴站起,目光掠过头顶那盏晃晃悠悠的灯泡,仿佛看见了另一片天地的光亮。
“找人呗!”说罢,她直接出了门,也不管夜风有多刺骨。
第二天,李梅站在村里的大槐树下招呼大家聚拢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破旧的扩音喇叭,大有一副去年她组织修路大会的架势。
“乡亲们!我李梅今天,是来给大家请支援的!”
“又喊啥呢,李梅?”陈大娘第一个来了兴致,拖着一把破木凳在前排坐下,满脸笑呵呵,“咱这不刚过两天消停日子嘛,这回又要搞啥名堂?”
李梅笑了笑,扫了一圈围拢过来的村民,目光分外笃定。
“咱不是解决了用水问题嘛,可这还远远不够。水是流动的,没地方装,总有一天会跑光光。为了以后不再担心旱季缺水——咱得建个储水库!可这事呢,就差个字——钱!”
全场瞬间安静了半拍,紧接着有人善意地起哄:“李梅,你是说要咱拿钱喽?”
“对啊!”李梅表情笃定,语气却带着一丝俏皮,“这可是咱们村的未来,人有钱出钱,没钱的也别急——搭把手凑个材料出个力,能干的都算咱的一份功德。”
陈大娘一听,眼圈微微一红。
她当即拍了拍腿,站起来掏出一沓包在手绢里的零碎钞票,递到村里的募捐站,“丫头,我这屋顶的钱修不修无所谓了,但这水库必须得建!我可不想再看我们村那些娃哪一天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过苦日子。”
一呼百应,其他村民立刻动了起来。
有人从藏在炕下的木箱里掏出了半年的积蓄,有人卖了几只鸡凑钱。
甚至就连平日里最抠的刘大爷,此刻也心软地摸出了一小撮硬币。
人群中,你几块,我十块,小到零零散碎,大到整沓钞——只用一盏茶的功夫,募捐箱子居然满了。
站在一旁的孙工程师都看呆了,脸上的震撼多半是写给李梅的。
他愣了好几秒,才憋出一句话,“李梅,你要是去城里开公司,怕是早发家致富了吧?”
李梅咧嘴一笑,“嗨,我要奔城里发展,谁给你们修水库哇?”
天光渐渐暗了下来。
李梅和孙工程师带着村民们的钱去了新的储备土地。
当初还闹翻天的李地主此刻拄着拐杖站在一块新翻的地头,陪着一群人默默地看向远方。
那是一片期待又忐忑的寂静。
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他们的裤腿上。
没有人说话,只有秋虫轻吟的声响伴随在耳畔。
李梅眯起眼睛凝视着前方空旷的土地,眼底隐隐透出一丝忧虑,但很快便被嘴角勾起的微笑掩盖。
“好了,就差干了。”她轻声说,把手里的资料卷成筒,“孙工,明天叫大家开工吧,别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