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叛乱不过持续了几天,最后以三皇子在狱中自尽,魏家流放收尾。
魏临轩在先帝的坟前倒了一杯酒。
“反正你也不在乎你的这些儿子,我送他们下去陪你,也算是缓解你的寂寞了。你放心,我对你的江山没有兴趣,等我把手头这些事安排好就差不多要退隐山林了,到时候我会把范御史叫回来,由他辅佐十四,你应该会很放心吧?”
生前的时候,他几乎从未和他说过心里话,如今他要离开长安城了,竟然只想到要和这位先帝告别。
毕竟君臣一场,即是君是棋子,臣是下棋人。
“还有你很讨厌的镇边王,我让他回边关了。因为他总是仗着自己是我爹的身份指指点点,他不在我的身边才能清静一些。”
两壶酒都倒满,魏临轩缓缓站起了身。
“永别了,陛下。”
……
魏临轩迫不及待的回到摄政王府,下人们告诉他姐姐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姐姐肯定想不到我回来这么早,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姜钰正在整理衣物,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就离开长安城回牡丹镇隐居。
笑死,世人以为魏临轩是曹操,然而他却做了一次周公。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未来史书上将会有一代贤臣的光辉形象,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位贤臣背地里做了多少奸邪事,更不会想到,他激流勇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懒。
魏临轩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就看见屏风后少女忙碌的身影。
他有些调皮的伸出了头。
“姐姐!”
姜钰吓了一跳,手中的花瓶一下子没有拿稳,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
姜钰惊愕的看着这一幕,焦急的说:“怎么办?这是你送我……”
后面的话渐渐没有声音了。
魏临轩蹲下来捡起一块瓷片,这碎掉的瓷片是那么的熟悉,上面的字他永生难忘。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前世的时候,他看见了这个花瓶,下定决心上门求娶,婚后,这个花瓶是他送给姐姐的第一件礼物。
后来在一次争吵中,花瓶碎了。
但是这辈子,他什么时候送给过姐姐花瓶呢?
魏临轩的眸子一下子就红了,花瓶的碎片被他攥在手掌心里,攥出来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仿佛凄惨开放的血莲花。
“姐姐……”
姜钰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早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不仅没有担忧和恐惧,反而奇怪的松了一口气。
这场戏她演了太久太久了,每时每刻都小心翼翼,活着太累,爱也太累。
而欺骗一直存在,她就一日觉得愧疚。
前生已经无法弥补,为何这一世依旧不能给他纯粹的情感?
碎掉的花瓶,在前后两世重合。
她抬眼看他,声音低沉。
“你应当知道了。”
“我应当知道什么?!”
魏临轩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明明真相和答案已经在他脑海中写好,可是他依旧不敢触碰。
“你我都是重生之人,你应当知道了。”
“姜钰!”
魏临轩忽然扔掉了手中的碎片,沾满了鲜血的手一下子抓上了少女的衣领。
她正好看见他那一双猩红的眸子,隐忍含泪,又恨又痛。
“所以这些年你不过一直在看我的笑话对不对?!既然你在演戏为何不一直演下去?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苦痛都过去,甜蜜要开始了的时候,你跳出来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凑得那样近,她似乎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
“不是假的,人就不能有悔过自新的机会吗?”
“悔过自新?”魏临轩笑了。
“我爱你不是假的。”姜钰微微闭了闭眼,也有一行清澈的泪水流了下来。
“你要我怎么去相信一个……亲手杀死我的女人!”
前生的痛在此刻再次翻涌,他以为他忘记了,但是当她出现的时候,一切都恍如昨日。
“好,我给你机会,你告诉我,你上辈子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姜钰愣愣的看着他,张了张口,最后又闭上。
“你说啊!”
在空间瑟瑟发抖的小狐狸这时候忍不住跳了出来。
【宿主!千万不要!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雷霆之罚吗?!你会魂飞魄散的!】
【只要我能忍受住雷霆之苦,就不会魂飞魄散。】姜钰在心里默念。【只是我这一千年所做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我要回到起点,从头再来一遍,从第一个任务开始做起,再等一个一千年。】
【难道他不值得一个真相吗?】
【我用一千年给他一个真相,如果能弥补我对他一丝一毫的伤害,都是值得的。】
少女的神情忽然变得越发坚定起来,她睁开眼睛,眼前的魏临轩依旧双眸通红,又有几分发疯的预兆。
“我告诉你,告诉你一切。”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忽然生出一抹白光,两人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处在黑暗的虚空之中。
“姐姐?”
少年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这里是哪里?姐姐你别怕……”
姜钰忍不住流下眼泪。
魏临轩的心里,爱她是第一位的,其他的恨与怨,都要排到后面。
“我告诉你真相,你松开我,离我远一些。”
“为、为什么……”
他看着怀中的女孩儿,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姜钰一把推开了他。
虚空之中,一只小狐狸忽然向他们奔来。
姜钰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那就是狐大仙,事实上是我的系统……”
她微笑着,用他能够理解的方式给他讲述着这一切,然而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乱窜的雷苗,只等待一个时机就要爆发。
她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只要能撑过雷霆的攻击,她就不会死在这里。
事实上这时候生死好像已经不怎么重要,但是她必须活着。
若是她就这样被雷劈死在他的面前,他可能会一生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