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过把蒲扇往肩上一扛，补丁青衫在山风里飘得像面投降的旗。华山论剑的报名台前，一群白衣弟子正排得笔直，剑穗齐刷刷晃动，仿佛集体在练一种叫“站着别动”的内功。
他往前一站，人群自动裂开三尺空地。
“姓名？”执事弟子头也不抬。
“燕无过。”
“门派？”
“无。”
“兵器？”
“这把蒲扇。”他晃了晃扇子，扇面“啪”地展开，自动打瞌睡功能立刻启动，眼皮往下坠了半寸。
弟子皱眉：“华山论剑，比的是剑。”
“我比的是谁更像块石头。”燕无过把扇子往地上一插，盘腿坐下，“站着不如躺着，躺着不如睡着——我报名‘静止组’。”
围观人群哄笑。峨眉派一位白须长老当场撕了报名帖：“荒唐！这是比武，不是比谁先睡死！”
话音未落，天上云层忽然裂开一道金缝，无数光点如铜钱洒落，在半空拼出一行大字：
【本届华山论剑新增规则：静止决胜。谁先动，谁输。】
全场哑火。
风停了，鸟不叫了，连山腰那只正撒尿的猴子都僵在树杈上，尿柱悬在半空。
燕无过咧嘴一笑，顺势躺倒，青衫后摆垫在脑下：“这规则，比我娘怀我的时候还贴身。”
峨眉派那位长老气得胡子打结，低声对身后女弟子道：“用‘眼针’，逼他眨眼。”
女弟子端坐如钟，眼皮微颤，细如发丝的毒针自睫毛间激射而出，快得连空气都没来得及抖。
可就在针尖距燕无过眼球三寸时，他鼻腔忽然一缩一鼓，呼吸如潮汐般规律流转。那口气流在体表形成微弱震波，针尖撞上无形屏障，“叮”地弹飞，插进旁边武当弟子的发髻里。
“哎哟！”那弟子跳起来，拔下针一看，针尾刻着“峨眉特供·见血封喉”。
燕无过眼皮都没抬，喃喃道：“睡觉呼吸法，自动防御模式——系统，记得打卡。”
耳塞里传来水母精灵的嘟囔：“【被动技能触发】，躺赢值+5。温馨提示：您已连续静止十七分钟，再不动容易长蘑菇。”
他翻了个身，脸朝下趴着，嘟囔：“长就长吧，蘑菇还省饭钱。”
峨眉女弟子不信邪，脚趾在鞋里悄悄夹起一枚梅花镖，脚踝一抖，镖贴地滑出，直取燕无过脚踝。
结果镖刚近身，他脚后跟忽然一弹，不是躲，而是打起了呼噜。那鼾声低沉绵长，竟与地脉共振，镖在离他三寸处猛地打滑，拐了个弯，正中峨眉长老的左脚面。
“啊！”长老蹦起三尺高，指着燕无过，“他动了！他动了！”
燕无过缓缓睁眼：“我哪动了？梦游不算动。”
空中金光再闪：【判定：被动反应不计入移动。胜者仍为静止方。】
长老气得掏出香炉，往里撒了把迷魂香：“我熏他！看他咳不咳！”
香炉青烟袅袅，盘旋而上，刚绕到燕无过鼻尖，他忽然鼾声一变，从低频转为共振音，像有头老牛在颅腔里吹埙。
烟柱一颤，炉身出现裂纹。
“不好！”长老扑过去想抢香炉。
手触地刹那，金光劈下：【违规判定：率先移动。淘汰。】
燕无过翻身坐起，拍了拍耳朵：“系统，这算不算躺着赢？”
【成就达成：以静制动。奖励：躺赢值+100。】
他正要继续睡，忽觉脑后生风。回头一看，那本被震飞的《玉女心经》正巧落在他头顶，书页翻开，恰好是“玉女素心”篇。
他顺手一捞，垫在脑下：“这枕头，比陆凌霄的脑袋软和。”
峨眉弟子集体变色：“那是本门至宝！”
“现在是本座至宝。”燕无过闭眼，“谁先动谁输，你们谁敢来拿？”
众人僵立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这时，一道七彩身影从山道飞掠而至，裙摆卷风，一把抄起《玉女心经》，冷笑：“咸鱼也配碰正道秘籍？”
燕无过眼皮一掀，认出是司徒喵。
她鼻尖插着蝎簪，手里掂着书，眼神讥诮：“你躺这儿，是想让全天下看你打呼噜？”
“我躺这儿，是想让全天下学我打呼噜。”燕无过翻个身，面朝地，“你要抢，我不拦。但你最好别翻。”
“为何？”
“它被我枕了三刻钟。”他声音闷闷的，“沾了我的气机。”
司徒喵嗤笑一声，翻开一页。
刹那间，一股暖流自书页涌入指尖，顺着手太阴肺经直冲膻中穴。她胸口一闷，内力竟自行逆冲，脚下一软，当场盘膝调息。
“你……做了什么？”她咬牙。
“没做什么。”燕无过头也不抬，“就是睡的时候，呼吸法自动渗进去了。现在这书，谁看谁走火，除非……也学会躺着呼吸。”
司徒喵指尖发颤，强行压下内息：“你这是……把秘籍炼成了陷阱？”
“不。”他打了个哈欠，“是把陷阱炼成了枕头。”
她盯着他，忽然冷笑：“你参加论剑，不是为了出风头吧？”
“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第二块阵图碎片。”他终于睁眼，目光清亮，“我知道它在谁手里。”
司徒喵眯起眼：“谁？”
“现在还不能说。”他缓缓坐起，拍了拍衣摆的草屑，“但我知道，它一定会出现在下一个‘最不合礼数’的地方。”
她冷笑更甚：“所以你打算一路躺过去？”
“差不多。”他把蒲扇扛上肩，“躺着看戏，比站着打架有意思多了。”
司徒喵盯着他，忽然道：“你真以为系统是帮你？”
“它帮我，还是坑我，不重要。”燕无过迈步下山，“重要的是——它改不了我的懒。”
山风拂过，吹动他破旧的衣角。远处传来钟声，华山论剑的旗帜缓缓降下。
燕无过走出十步，忽听身后一声轻响。
他回头。
司徒喵正把《玉女心经》塞进裙袋，书页边缘，一道极细的金线正缓缓游动，像一条沉睡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