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哐当”合拢，锈蚀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燕无过被司徒喵拽着往前拖，两条腿像灌了三斤猪油，软得不听使唤。他想抗议，刚张嘴，陆凌霄一个箭步倒退着插进两人之间，后背撞上岩壁，把那本破得书皮都快掉光的《武当绝学》往胸前一护，活像护着刚出生的儿子。
追命剑使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颤得像秋风里的裤衩：“爹……您慢点走啊！孩儿……孩儿给您端洗脚水去！”
燕无过一个趔趄，差点跪在自己唾沫上。
“他还在叫！”他扭头，青衫补丁蹭着潮湿石壁，“这桃心剑气是能续费的吗？”
系统水母从他袖口飘出，触须耷拉着，徽章闪出一行小字：【情感反甲已超载，建议宿主立即远离高浓度亲情辐射区，否则可能引发群体认爹综合征。】
“谁要认他当爹！”司徒喵一脚踹在铁门上，震得头顶碎石直掉，“你那破光环再炸一次，我怕是连我祖宗十八代都得管你叫爸！”
“我也不想啊。”燕无过摊手，“站着不如躺着，可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先让别人扛着。”
陆凌霄喘着粗气，耳朵动了动：“后头……哭丧棒声停了。”
话音未落，铁门猛地一震，仿佛有人拿棒子在里头搅炖菜。紧接着，一声怒吼穿透金属：“唐十九！把神兵交出来！”
“我的玩具剑！”唐十九抱紧百宝箱，脸色发青，“排了三刻钟才对齐，谁动我剑我跟谁拼命！”
“铁浮屠追上来了！”陆凌霄一把将燕无过甩到墙角，自己横身挡在前头，“他要是抢了剑，系统反噬反噬咱们！”
燕无过眯眼，只见铁门缝隙中，一道黑影猛地撞出，哭丧棒高举，直扑唐十九。棒头插头滋啦冒电，活像要给谁做心肺复苏。
“别让他碰剑！”燕无过喊。
晚了。
哭丧棒“铛”地砸在发光玩具剑上，两件神兵相触，空中噼里啪啦爆出一串蓝火花。系统水母触须瞬间绷直，徽章红得像烧红的烙铁：【检测到非法外接设备！启动强制格式化程序——3、2、1……】
“啥玩意儿格式化？”司徒喵往后跳了两步。
下一秒，哭丧棒“咔吧”一声，棒身扭曲变形，鼓面从中间裂开，浮现出一条咸鱼图案，底下还刻着四个小字：“认证通过”。顶端多出两个小槌，随着铁浮屠挥舞，发出“咚咚、咚咚咚”的童谣节拍。
铁浮屠愣住，低头看自己武器：“这……这是拨浪鼓？”
他刚想甩开，鼓槌一晃，嘴里不由自主哼出：“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身后三名暗卫齐刷刷抬头，眼神呆滞，双腿自动抬起，左脚右脚，原地踏步，嘴里齐声接上：“不开不开我不开，老师没回来——”
“住口！”铁浮屠暴跳，“给我停下！”
可他每喊一句，拨浪鼓就“咚”一下，他肩膀就抖一下，最后整个人也跟着跳了起来，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连手肘弯曲角度都分毫不差。
“这下真成群魔乱舞了。”燕无过趴在地上直乐，“系统连广场舞都内置了？”
“别笑了！”司徒喵一把抄起绣花鞋，“他们跳着舞也照样能砍人！”
话音未落，一名暗卫舞到半途，突然抽刀横扫，刀锋贴着陆凌霄鼻尖掠过，削下三根睫毛。
“我这《武当绝学》还没焐热呢！”陆凌霄心疼地往怀里塞书。
燕无过挣扎着想爬起来，刚撑起半边身子，系统水母“啪”地炸出一道金光：【紧急任务更新：探测太子书房阵图波动。奖励：躺赢值1200点。失败惩罚：自动在全城茶馆说三天《母猪的产后护理》。】
“又来？”燕无过翻白眼，“我连太子书房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探？”
“陆凌霄不是有【睡眠感知】吗？”司徒喵推了推陆凌霄，“快，闭眼做梦去！”
陆凌霄一脸苦相：“我现在一闭眼，梦里全是梯云纵从悬崖上滚下去……”
“别废话，任务逼人！”燕无过一巴掌拍他后脑，“睡！”
陆凌霄咬牙，盘腿坐下，眼皮一耷拉，鼻孔微张，呼噜声“嗡”地响起，像老牛拉破风箱。头顶渐渐浮出一层薄雾，雾中隐约显出密道上方的轮廓。
“看到了！”他迷迷糊糊念叨，“书房……夜壶……锁……机关……”
“夜壶？”燕无过一愣，“皇宫书房放夜壶？还是鎏金的？”
“别打岔！”司徒喵掐他大腿，“让他继续看！”
陆凌霄眉头一跳，呼噜声骤停：“不好！有虫！”
只见一团荧光绿雾从通风口飘出，密密麻麻全是米粒大小的飞虫，翅膀透明，肚皮上写着“瞌睡”二字。虫群一散开，陆凌霄眼皮立刻像挂了铅块，脑袋一栽，直接睡死过去，呼噜声从“嗡”变成“轰”。
“系统出品，连虫都带广告！”燕无过怒骂。
唐十九急得直跺脚，手忙脚乱翻百宝箱：“驱虫粉！驱虫粉在哪儿……长的在左，短的在右……哎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随手抓起一件东西往外一扔。
“别乱扔！”司徒喵大喊。
可那东西已滚进通风口，顺着铁管“咕噜噜”一路滑去。
三息之后，远处“叮铃铃”一阵乱响，像是谁打翻了一仓库铃铛。
“假警报！”燕无过咧嘴，“好家伙，拨浪鼓还能当诱饵使！”
警报声一起，跳舞的暗卫们动作一僵，齐刷刷扭头看向声音来处。铁浮屠趁机一棒砸向自己脑袋，想把拨浪鼓震松，结果“咚”一声，反而触发新曲目——《数鸭子》前奏。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他声泪俱下，脚步却欢快得像过节。
“走！”司徒喵拽起陆凌霄，“趁他们换歌！”
四人跌跌撞撞往前冲，通道越来越窄，头顶管道纵横，滴水不断。燕无过边跑边摸系统水母：“任务说书房有阵图波动，可咱们连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水母触须一抖：【建议宿主利用环境声学反射原理，结合脚步回音频率，绘制三维路径图。】
“说人话！”
【建议宿主放个响屁。】
“你大爷！”燕无过怒甩袖子，“关键时候净出馊主意！”
正骂着，前方忽然出现一道铁梯，直通上方。梯子锈得厉害，每级踏板上都刻着小字：“非请勿上，违者罚抄《咸鱼守则》三百遍。”
“这字……怎么越看越像系统字体？”燕无过眯眼。
陆凌霄揉着太阳穴醒来，迷迷糊糊抬头：“我梦见……梯子顶上有把锁，钥匙是……一只会打呼噜的蒲扇。”
“蒲扇？”燕无过摸腰间，掏出那把自动打瞌睡的蒲扇，扇面正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你这破扇子，关键时刻能当钥匙不？”司徒喵怀疑。
“试试呗。”燕无过把扇子往锁孔一插。
扇子突然“啊——”打了个哈欠，锁芯“咔哒”一响。
铁盖弹开，露出一方幽暗空间。
“成了！”唐十九刚要欢呼，脚下一滑，百宝箱翻倒，一堆玩具剑哗啦散落。他脸色瞬间惨白，蹲下就捡：“不行不行，顺序乱了会触发系统惩罚跳《科目三》……”
“别管剑了！”司徒喵一把将他拽上来，“再不走，咱们全得在这儿跳《最炫民族风》！”
燕无过最后一个爬上梯子，回身望去，铁门方向哭丧棒的童谣声仍未停歇，夹杂着铁浮屠撕心裂肺的“两只老虎”。
他刚想喘口气，系统水母突然剧烈震颤，徽章爆出一行血红大字：【警告：桃心剑气残留情感波纹正在逆向追溯——目标锁定：宿主燕无过。】
“啥意思？”他一愣。
水母触须一指他胸口——那里，一枚桃心形状的光纹正缓缓浮现，越跳越快，像一颗不该属于他的心跳。
燕无过低头，喃喃道：“我……是不是也快认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