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压下来的时候,燕无过正躺在地上打呼噜。
不是装的,是真的睡着了。倒计时卡在00:00:03,系统光幕像块坏掉的鱼缸玻璃悬在天上,他眼皮都不抬,直接翻个身,把蒲扇盖脸,还顺手放了个小屁助眠。
可那雷云不讲武德,猛地一缩,炸出一道白光,把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等他再睁眼,已经不在临安城。脚下是碎瓷片、金币渣、夜壶残片拼成的地板,头顶飘着无数个“自己”——有的在树杈上挂成咸鱼,有的在朝堂上放屁震群臣,有的正抱着乞丐碗啃冷馒头。
“欢迎回家,工具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燕无过回头,看见个穿程序员格子衫的光头老头,脚踩拖鞋,手里拎着半罐红牛,脑门上贴着张便利贴,写着“我是懒真人”。
“你这造型,”燕无过挠挠头,“比我还懒?”
“我不是懒,是高效。”懒真人嘬了口红牛,“躺着把活干了,才叫技术流。你以为这系统是谁写的?我写的。KPI压得喘不过气,干脆穿越到古代造个自动躺赢程序,结果……你成了最终宿主。”
“所以你是老板?”
“不,我是上一任你。”懒真人一挥手,虚空浮现无数画面:某个宇宙里,燕无过当了皇帝,每天批奏折只盖“已阅”章;另一个宇宙里,他成了江湖第一说书人,靠讲自己故事赚钱;还有一个,他干脆化作石像,被供在庙里当“懒神”。
“每个世界都有你,每个你都是我当年没选的路。”懒真人冷笑,“但只有一个真·咸鱼剑持有者——就是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连选择都懒得选的废物。”
燕无过咧嘴一笑:“夸我呢?”
话音未落,护城河方向传来“扑通”一声,太子赵无极从水里爬上来,一身龙袍湿哒哒贴在身上,鎏金夜壶还挂在腰间冒泡。
但他没发火,也没喊打喊杀,只是静静站着,看着燕无过,眼神复杂得像泡了三天的茶叶。
“我不该输的。”太子开口,声音低沉,“我才是正确的那个。”
“正确?”燕无过翻了个白眼,“你尿裤子飞天的时候挺不正确的啊。”
“那是你逼的!”太子咬牙,可下一秒,他整张脸开始泛起蓝光,皮肤像数据流一样剥落,露出底下和燕无过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瘦、更紧绷,眼里全是血丝。
“看见了吗?”懒真人冷笑,“你们俩,一个躺平到底,一个拼命上进。都是我分裂出去的人生选项。他,是你拒绝躺平的代价。”
燕无过愣住:“所以你是……我?”
“准确说,我是你当年在华山之巅,系统问你‘是否生成努力版自己代为修行’时,点头睡着后诞生的产物。”太子盯着他,“你睡了,我醒了。你当了弃徒,我进了皇宫。你摆烂,我卷死所有人。可到头来……系统说我‘过度活跃’,要清除。”
“哈?”燕无过乐了,“所以你现在是来认亲的?”
“我是来阻止你毁掉系统的。”太子抬起手,脚踝处浮现出幽蓝丝线,正是懒筋,“你割断了所有宿主的懒筋,等于切断系统能源。再这么下去,所有平行宇宙都会崩。”
“那又怎样?”燕无过摊手,“反正我躺着,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问题是——”懒真人突然插话,“你就是那个高个子。”
话音刚落,燕无过背后的真·咸鱼剑“嗖”地飞出,在空中一扭,咔咔变形,变成一把闪着鱼鳞光的钥匙,剑柄上刻着一行小字:“唯一通关方式:接纳所有自己。”
“我不接!”燕无过往后跳一步,“老子宁可当废柴,也不跟这种卷王合体!”
可钥匙不听,自己飞到他眉心,轻轻一戳。
剧痛炸开。
刹那间,虚空裂开无数道口子,上百个“燕无过”从里面钻出来——穿西装打领带的、蹲茅房写诗的、拿扫帚当剑的、在青楼唱小曲的,甚至还有个顶着爆炸头、手拿吉他唱摇滚的。
“来吧!”格子衫版燕无过大吼,“跳起来!跟着系统的节拍!”
音乐不知从哪响起,竟是《最炫民族风》remix版,节奏诡异又上头。
所有分身手拉手,围着太子跳起交谊舞。步伐整齐,动作滑稽,左一步右一步,转圈甩手,像极了系统自动更新时的进度条动画。
太子脸色变了:“停下!这不科学!”
“科学个屁!”说书版燕无过甩着折扇,“咱们可是咸鱼,逻辑都得绕着我们走!”
每转一圈,太子的身体就数据化一分,眼神也软一分。他从最初的抗拒,到皱眉,再到……嘴角微微抽动,仿佛想起了什么。
“小时候……你也这么跳过。”太子忽然低声说,“在少林寺后院,你偷了斋饭,边吃边跳,说这样能消化快点。”
燕无过舞步一顿。
记忆闪回——两个小和尚,一个胖一个瘦,一个懒一个勤,夜里偷溜出来,踩着月光跳舞,说将来一个要当方丈,一个要当天下第一懒人。
“原来那时候……你就分开了?”燕无过喃喃。
“系统早就开始分裂你了。”懒真人站在圈外,红牛喝完,随手一扔,罐子在空中化作代码消散,“每一次你逃避选择,它就自动生成一个‘你’去替你活。太子,只是最成功的一个。”
音乐陡然加速。
舞步越来越快,光流汇聚,太子的身影开始模糊,只剩一枚金色懒筋从他眉心缓缓抽出,像根发光的面条,颤巍巍朝燕无过飞来。
系统精灵突然尖叫:“警告!融合将导致记忆覆盖!你可能会忘记司徒喵、陆凌霄、王麻子……甚至忘记‘咸鱼’为何物!”
燕无过舞步一顿,看向远处——司徒喵还躺在地上,头发油得能炒菜;陆凌霄抱着烧成灰的《武当绝学》当枕头;王麻子蜷在墙角,手里还攥着破碗。
他咧嘴一笑,继续旋转。
“忘了名字又怎样?”他大声说,“只要还知道躺着真爽,我就还是我。”
舞步再起,天地震动。
金色懒筋离眉心只剩半寸,燕无过闭上眼,准备迎接那一击。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系统精灵最后一句嘟囔:
“妈的,这宿主……怎么连融合都这么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