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来城里打工。
在高铁上被一位宝妈指控猥亵儿童。
刚一到站，他就被拉去了警察局。
01
我刚到警察局，就听见一个年轻女人正声嘶力竭地辱骂老爸。
“你个老流氓，为老不尊，那么小的女孩你都不放过，你真是一个变态！”
老爸抱头蹲在调解室，如同土地般干裂的手紧紧握着编织袋。
我还没来得及和老爸搭上话，那宝妈就冲上来抓住我的衣领嚷道：“你爸爸这个变态，猥亵
我女儿，我今天一定要讨一个公道，不给我赔偿，我现在就撞死在这警察局！”
宝妈尖锐的手指差点划破我的脸颊。
警察见她情绪激动，连忙把她拉到一旁。
我爸爸猥亵？
怎么可能呢，我爸爸一辈子都是踏踏实实种地的老农民，从泥土中成长，又在泥土中送我到大城市读了博。
我赶紧俯下身问老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爸抬起头来，虽然眉头紧皱着，但情绪还算是平稳。
他简单地给我叙述了事件的经过。
坐高铁的时候，老爸见那宝妈抱着孩子挤在一个座位上，孩子还一直在座位上动来动去，看起来很不舒服。
他一时好心，就想让那宝妈把孩子放到座位中间，他挪出去一点，中间位置宽，让孩子坐着也舒服点。
可宝妈白了他一眼，拒绝了。
后来那小女孩一直在哭，宝妈听得烦了，还打了她几下，之后那小姑娘就哭得更厉害了。
老爸实在不忍心，再次提议，这下不知怎么惹怒了那宝妈。
她开始骂老爸是乡下来的，说他是不是变态，想猥亵小女孩。
于是就这么闹起来。
高铁一到站，上面的乘警就把两人带到了警察局。
我很冷静地听着，宝妈却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大喊大叫，“瞧瞧啊，如今这世道，坏人变老了，猪狗不如的人，居然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小女孩也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的，泪水像断了线从眼眶中涌出来，十分可怜。
我拍拍老爸的肩膀暗示他别担心，又问警察怎么处理。
“根据监控所示，你父亲的确和这小姑娘有过肢体接触，但并没有出格的地方，也谈不上猥亵小女孩。”
宝妈居然反过来开始指责那小警官：“你还是不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连这老头猥亵我女儿都看不见，你们都是一伙的！都被收买了！”
“宝宝你说，是不是他故意把那不干不净的梨给你！”宝妈气势汹汹掐着小女孩细嫩的胳膊，怒气道：“就是让你吃了生病，想毒死你。”
02
小女孩哭得身体颤抖，连打了几个嗝，“是我扣爷爷袋子里的梨，是我想吃，呜呜呜。”
“你别害怕，说实话出来，妈妈会护着你！”
宝妈又恶狠狠地晃着小女孩的胳膊，“说呀，妈妈都亲眼看到了，就是他猥亵的你！你说呀！”
老爸于心不忍：“我从老家带来的梨，很干净的，我真没有其他想法。”
宝妈不管不顾，眼底一片猩红，提高音量：“宝宝最乖了，最听妈妈的话了，是不是他碰的你，还想把你拐跑。”
小女孩怯懦的眼神看了宝妈一眼，小声道：“是他，就是他碰的我。”
宝妈立刻露出了笑容，手指着警察就骂：“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你这可都听到了，就是他猥亵我的女儿，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警察冷声道：“你这是诱导小孩子说话，小孩子现在还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了！你们都是畜生，合起伙来欺负我们母女。”宝妈放声哀嚎着。
既然没有猥亵这回事，我也就准备带着老爸走了。
那宝妈明显就想污蔑，也没什么继续交流的必要。
警察被骂得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轻声道：“你爸爸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回去吧。我们会安抚这位宝妈和孩子的，可能是有些误会。”
我领着老爸走出警局，宝妈尖利的斥责声和女孩拔高的哭喊声如雷贯耳。
那宝妈最后放下狠话：“我是不会放过这老头的，你们等着瞧！”
03
老爸好不容易进个城，就遇到这种事，也算是倒霉。
为了给老爸压压惊，我准备带老爸去吃一顿大餐。
老爸却摇摇头，非要拉着我在路边的小摊吃：“你赚钱也不容易，吃什么大餐，吃一碗面就好了。”
我叹气，老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猥亵小女孩。
吃面的时候，我把为数不多的牛肉都夹到老爸的碗里，老爸却推搡不要，无奈之下，我只能让老板切了一盘牛肉过来。
可老板看着我们的眼神却十分奇怪，他重重地把盘子摔在了桌上，盘子里的牛肉散出来不少。
许是今天的事情让老爸变得敏感，他抬起头看了那老板一眼。
我赶紧拿纸把掉出来的牛肉捡进盘子，刚想找老板理论，表弟的电话突然就打了过来。
“出大事了！表哥！你和叔都被挂到网上去了，说你们是变态，猥亵儿童，警察还包庇你们。”
“怎么，出什么事了？”老爸抬头看我。
我强忍愤怒，勉强笑笑：“没有的事，是表弟让你去家里玩几天。”
我打开某博，很快在本地新闻上看见了这个宝妈的发帖。
帖子上不仅说我和老爸是变态，还说警察包庇我们，不处理变态，她有冤无处告。
胸膛里的火气乱滚，我点进某博主页。
发现那小女孩还是个有十几万粉丝的小网红。
小女孩乖巧地吃着营养餐，每个视频播放量都不低。
宝妈今天发的视频，一开始是她带着穿着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出门坐高铁，可画面一转，就是老爸蹲在警察局局促的样子，被这位宝妈解释成了作贼心虚。
宝妈举着身份证，神色委屈：“这老头为老不尊猥亵我可怜的女儿，警方还不作为，只是劝我们和解。”
“他儿子跟他一个德行，不帮忙让自己的父亲承认错误，还倒打一把，说我们污蔑他们，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哭着拉开小女孩的衣领，那里有一点奇怪的印子。
“那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受这样的阴影，我真恨我自己，没能保护好我的女儿！我真该死。”宝妈哭着拍打自己的胸膛。
小女孩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好害怕，我……”
宝妈紧紧抱着小女孩，嚎啕大哭，“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我真的不想活了。这老头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没想到不仅猥亵我女儿，还故意给她吃不干不净的东西。”
“警察却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说我无理取闹！”
04
看完视频，我只觉得心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你别担心，幺儿，也许是她误会了，没事的。”
老爸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我旁边，视频下面充斥了不少恶毒的评论，但老爸依旧习惯性地安慰我。
我放下手机，笑不出来。
老人猥亵小女孩，警方包庇……
宝妈的视频一出，就引来网友的热议，纷纷转发，舆论越演越烈。
愤怒的网友纷纷指责老爸猪狗不如，畜生一般，应该把猪手剁掉。
“不要放过禽兽，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谁会拿小孩子的清白开玩笑，建议枪毙！”
“热心”网友纷纷发声，为无辜的女孩伸张正义，开始人肉出我和老爸各种信息。
老爸出门找工作被拒绝，总有人带着鄙夷的目光对老爸指指点点。
在我所有的社交账号底下骂我和老爸，各种辱骂骚扰电话和短信一秒钟一个。
为了不让老爸进一步受到伤害，我请假在家陪着老爸。
可没想到，老爸就是下楼倒个垃圾，那些所谓正义的邻居，居然带着自诩正义的媒体人包围了他。
闪光灯照得老爸几乎睁不开眼，老爸迷茫无助地看着一张又一张慷慨激昂的面孔。
“你为什么猥亵那么小的女孩？你不会做噩梦吗？”
“听说你在村子里也经常猥亵留守儿童，是真的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心虚吗？”
……
愤怒的指责声淹没了老爸，我冲进人潮中，把老爸拉回家。
老爸去拿外卖的时候，一个有着小酒窝的女孩出言安慰老爸，然后和老爸合照。
老爸习惯性地露出憨厚的笑容，女孩之后却把这张照片放在互联网上，说老爸根本不在乎猥亵小女孩的后果。
网友们坐不住了，说这是恶魔般的微笑！
说如果再不进行处理，相同的事情就会像滚雪球一样出来。
即使我没收了老爸的手机，让他不看这些负面消息，可楼下还是会传出辱骂老爸的声音。
老爸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梨。
一口也不肯吃。
老爸一辈子老实种地，如今进城打工，从来没想到他一直向往的大城市，原来潜藏着如此多的虚假的善意和汹涌而来的恶意。
看着老爸颓丧的背影，气愤又无奈之下，我去私信宝妈，希望让她把视频删除。
却遭到拒绝。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