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子的侍婢也不清楚她去了哪儿。大姑子自从来杨府，就一直独来独往的，平常都不愿意让婢女跟在身边，所以她们也不知道。”
杨岐叹口气：没错，一个女人遭遇了那种事情，肯定会担心别人议论，尤其是身边人谈论那种事情，更无法接受。因此袁安洋不愿意使用侍婢也情有可原。只不过……
“她去哪儿之前起码要告诉仆人们一声，或者至少说什么时候回来，好让下人们提前准备毛巾热水，方便伺候她就寝才对啊。这些她都没说吗？”
张三仍是摇头：“没说，而且已经外出好几天了，都没见回来。”
“好几天了？不对吧？”杨岐发现了疑点：
尽管袁安洋和侍婢不会有太多交流，但唯独和他亲近，无论出门去哪儿逛逛还是想买点什么东西，都会和他说的，怎么这一次出去好几天，走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呢？
可别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了！
想起了曾经的那件事，杨岐不由得心头一紧，火速叫来祝踏岚：“快、快！你快吩咐人，在整个洛阳新城内城、外城和外环找大姑子，如果洛阳找不到就在整个河南找，整个河南还找不到就把整个司隶掀翻了也要给我找回来！”
祝踏岚见杨岐如此紧张，就知道事情恐怕小不了，丝毫不敢怠慢，带着几乎所有的宿卫外出搜索，可以说是打算掘地三尺了。
杨岐本来还想让江湖上有不少朋友的鹿含一起帮忙寻找，但考虑到鹿含太过辛苦，就没有叫他。
因此，在别人都在费力寻人的时候，鹿含总算能落得清闲，好好睡了三天，除了排便外，其余时间一直都在床上，等到第四天，他才终于休息够了，下地散心。
推开门，呼吸了好几口无污染的香甜空气，鹿含就觉得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那么痛快。
他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注意到面前走过去一个人。也许是睡得太迷糊，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住在自己对门那屋的韩兮。本来他把韩兮带回来，是想再“深入”交往一下的，但是韩兮曾经阅男无数，虽然是被迫的，但是鹿含仍然觉得是心里的一道坎，就一直没有迈过去。
不过今天心情不错，他就主动向韩兮打了声招呼。
韩兮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看见了鹿含，便嫣然微笑，并说：“鹿哥哥终于起来了啊？”
鹿含摸着后脑勺笑道：“不起来不行啊，睡多了头疼。诶，对了，你这会儿忙不忙？”
韩兮问道：“鹿哥哥问我忙不忙是干什么？”
鹿含傻笑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哦，”韩兮回答说，“不忙。”
“不忙……”鹿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了，这时又注意到府里的守卫好像比平时少了不少，就随口问道：“今天府里好清静啊，是守卫都集中放假了吗？”
韩兮说：“不是，听人说是去找人了。”
鹿含便问：“找谁啊？”
韩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大姑子还是谁。”
“喔……”鹿含点点头，满脸通红。
韩兮见他的模样，扑哧笑出声来，取笑道：“你我都已是怎样的关系了，你还害羞？”
“呵呵，对啊……”鹿含仍是傻笑着。
二人的关系，其实就差住一间屋子了，但就是越不过那道坎。鹿含想到自己的主公大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自己还在打酱油，顿时觉得有点失落，继而想要加紧步伐，追赶上去。
于是，他鼓足勇气，对韩兮说：“你要是不忙，跟我聊聊呗？”
韩兮背着手歪着螓首：“聊什么呢？”
“随便聊点什么。”
“好，随便聊点什么。”
“比如？”
“比如……”鹿含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话题，只能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比如你家里的事。”
韩兮瞳仁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去，鹿含意识到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韩兮的家人其实还在洛阳新城安居，但她觉得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没有勇气回家去面对自己的亲人了，所以才一直倚仗着鹿含的面子，寓居在杨府，寄人篱下。
“我没有别的意思，”鹿含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见家里人，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可以……把我当做家里人呐。”
韩兮乐了：“难道你觉得我之前没有把你当做家里人？”
“啊？是这样吗？”鹿含只觉得浑身燥热，就像每一个情场菜鸡在第一次面对有好感的异性表现出愿意接受自己的态度时那样窘迫。
不过江湖任侠终究带着些江湖习气，见韩兮接受了自己，鹿含也不多废话，直接就上前一步，拉住了韩兮的手。
“哎呀——”韩兮叫了一声。
“怎么了？”
“你弄疼我了。”
“是吗，哪儿？”鹿含抓着韩兮的手腕，看见她的手上包了一圈纱布，就赶紧道歉：“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的手怎么了，还疼吗？”
韩兮皱着眉头，抽回手去，轻轻握着。
“还好，”她说，“前些天碰碎了一只花瓶，打扫的时候不下心被瓷片划破了，没什么大碍的。”
“那就好，那……那就别牵手了，我们就这样一块儿走着，四处逛逛？”
“也行。”
就这样，鹿含与韩兮一道出了新城，在热闹的外环市集里逛了一整天。为博红颜一笑，鹿含大放血，把自己两个月的俸禄都拿出来，为韩兮买了各类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以及上好的布料，用来裁制新衣，还有其他各种点心小吃、及时新果蔬更不用提。
一直临近傍晚，快到关城门的时候，苦力鹿含才抱着一摞快比自己脑门还高的东西，与韩兮回到星堡内城当中。
鹿含出钱又出力，一天下来满身大汗，跟着韩兮到了她的屋，刚把东西放下，就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鹿含重重喘了几口气，又不知在嗅着什么。
“你在闻什么？”韩兮见他举止怪异，不免问道。
“我好像闻到什么酸臭味。”
难道是恋爱的酸臭味？
“得了吧，是你应该好好洗洗了！替杨公跑腿一连二十多天，又在屋里躺了三四天，身上能不脏么？其实我都忍了你一天了，也不好意思明说。”韩兮捏着鼻子，佯装嫌弃地说道。
鹿含痴痴地笑道：“呵呵，你说的对，我真该好好冲个澡了。可是这些东西……”
“行了，就放这儿吧，总不能全让你一个人来，剩下来的我自己收拾。”韩兮十分体贴地说道。
鹿含抬起胳膊，嗅到自己腋窝里发出的味道，差点吐出来，这才赶紧爬起来，去叫人烧水给他洗澡。
看鹿含笨手笨脚、不知所措的模样，韩兮唯有撇嘴摇头，投去宠溺的一瞥。
等鹿含走后，韩兮关上房门，坐在炕上，咬着牙撕开右手上的纱布，伴随着类似撕扯剥离皮肤一样的声音，一道长长的暗红的伤口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