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又惊又怒,想不到刘大耳竟然敢主动出击,而且还打赢了。
而就在他又惊又怒了大概一刻时间还多一点之后,吕布、夏侯渊这两人所领前军的溃军才陆续逃至曹操大营,可见这两人一个飞将、一个神速,都不是浪得虚名。
惊怒过后,曹操沉下心来思考,过会儿便得出结论:“刘备必是想虚张声势,逼退我们。可我有霹雳车与震天雷在手,又怎么会被他吓到?刘备必是实力不足,所以才想用一些诡计来威吓我们,实际上他们并没什么战力。”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曹操即刻下令:“停止安营,全军疾行!”
传令兵立刻传告诸营:“停止安营,全军疾行!停止安营,全军疾行!”
曹操命令刚刚下达,郭嘉就提出意见:“这些日子早晚都起浓雾,若是急于进军,迷失了方向,岂不是欲速则不达?”
曹操的回答很具有领导艺术:“既然是晚上赶路,有雾没雾还有什么不一样么?”随后他又命人传告诸营:“所有人两两成行,前后左右全部用绳带串联腰部,避免掉队。”
于是,曹军几万人就像人体蜈蚣一样,连成长龙,开始行军。
到目前为止,由于每天都是早晚起雾,中间晴朗的天气,因此大家都忽略了天气状况,没有留意天气变化。
就在那么一瞬间,团团的云层簇拥而上,整个天空被厚厚的灰色云层覆盖住。厚重的云层十分低垂,彷佛要从头上压下来一般,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压迫感。
将士们觉得即便对于雾天来说,眼下的能见度也太低了。再等下意识地抬头,一见情势不对,赶紧四处寻找避雨的场所,怎奈这附近的树木高度既不高,枝叶也不茂盛,即使躲在树下也没办法挡雨。
因此大家都想要就近找几处山岗上的洞穴来躲雨。
曹操记得刚才要爬上河川上游的时候,曾经看到那里有几个小洞穴,只是那里位于山腹中,很不容易找到。
一滴、两滴雨水落在曹操的脸颊上,他着急地东张西望,眼前只有一团迷雾,被雨点渐渐扑熄的迷雾,迷雾之后,就只有一片瓦砾,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冷不防的,天空打起一记响雷,连大地也跟着震动,豆大的雨滴霹雳啪啦的落下来。
半个时辰前的浓密大雾彷佛梦幻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代之的是大量的雨水强势侵占这块大地,地面上开始形成无数条细细的水流。
在常识中,雾一般都是在半夜到清晨生成,清晨以后渐渐消失。
但有时雾在夜里生成,白天一直不消散,并下起雨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气象专家说,白天不散的雾一般是“锋前雾”。通俗来讲,在这种雾的上空,有着浓厚的雨云,雨云底部下降的雨,在云底以下蒸发,并在近地面处凝结,这就是锋前雾形成的原因。
这种雾的顶上既然有浓厚的雨云,太阳光无法大量地透进来,而产生雾的条件又继续存在,这样的雾当然不会散。
不久,由于雨云越来越厚,云底下的水汽也越来越充沛,雨滴不能在云底下的空间蒸发,而直接落下来,这时就下雨了。
所以老人们常说的“雾不散就是雨”的说法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曹操显然对气象知识了解得太少了些,执意行军的结果,就只能是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弯曲着身子慢慢往前走。现在来不及搭帐篷,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遮雨的工具,才一下子工夫,全身就已经湿透了。
他脚上的靴子因为吸水而变得很重,每走一步就有水渗出来,衣服完全黏在身上,而水不停地从他的背上泄流而下。
天地间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前方的景物,和众多将士一样,他仅能靠着触觉和判断力摇摇晃晃前进,并且避开临时形成的小河流。
好不容易他才找到一个略有高度且稳固的地方歇脚。
因为没有预料到这场突来的大雨,辎重车队的干粮和草料都随意地塞在麻布口袋里,现在已经被雨水浸湿并且压碎。
再说,将士们也无法在这么大的雨中进食。
曹操转念一想便张开嘴巴直接饮雨水充饥。
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脸上,他忍受不了雨滴撞击的疼痛,便低下头弯起身子就地坐下来。由于后颈部毫无遮掩,被强烈的雨势撞击下,传来阵阵剧痛。
侍从冒雨举着一方漆盒,遮盖住曹操的后脑。
和所有人一样,曹操只有静待这场雨过去。
他还在心中暗忖着,这应当只是一场阵雨吧!
哪知事实正好与期待相反,雨一直下个不停。好不容易看到大雨滴逐渐变成小雨滴,然后又变成雾状的雨雾,心里正想着而可能要停止了,却又下起雨来,而且比之前的雨势更加猛烈。
曹操心中的恐怖感渐渐增大,他知道事态非常严重,因为雨水慢慢夺走他身体的热能,黑暗又即将迫近,再加上饥饿与恐惧,他们实在很难熬过这个晚上。
周围的温度急速降低,黑夜开始降临大地,哗啦哗啦的大雨仍然没有半点停歇的迹象。
曹军现在的处境,就好像被捂住眼睛,让一大群人没头没脑的痛殴一顿,不管前后都受到踹踢和殴打,不仅痛而且又无法还手。
更倒霉的是,一股突如其来的浊流冲击着曹操的脚,让他不禁惊跳起来,而原本盖在后脑的盒子就在这时掉了下去。
着地时曹操一个重心不稳趺倒在地,差点像控符的山岭巨人淹死在河道里一样在水洼里呛晕。
而身边的侍从顺势伸出手在附近地面找寻漆盒的踪影,但却遍寻不着,很可能是被声势浩大的水流冲走了。
由于雨声太大,郭嘉只能大声嚷嚷:“主公,眼下还是快寻地方避雨吧!”
曹操回了一句:“我正在找!”
就这样他在黑暗中静止不动,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利用听觉和触觉来判断周遭的情形。
他赫然发现地上的水已经淹到脚踝的位置,因此非离开这里不可。
于是他只好依靠听音辨位及皮肤的触感匍匐前进,尽量往水量少的地方移动,就像在泥水中翻滚的蚯蚓一般。
曹操现在只企求能有一点点光线,他已经置身在黑暗之中一个时辰了,但是他心理上感觉的时间远不止一个时辰。
更何况他根本不清楚这里的地形,不能随意移动。
而比他更倒霉的是连成人体蜈蚣的将士们,他们匆忙地解着绳带,各自寻地方避雨。不少人脚底打滑,连带着一群人摔伤,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有人听到岩石掉落的声音,全身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
可能是因为这场大雨使得地盘松动而产生落石。
大家的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小石头滚动的声音。
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站在遭受狂风大浪侵打的礁石上,即将被这场大风浪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