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兮有些慌乱、恐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樊稠比她还要紧张，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凉州也没几个漂亮丫头，樊大将军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妖娆的中原美女。
樊稠问：“我很可怕吗？”
“不，不可怕。”韩兮的答话里充满了恐惧味道。
“说不怕是假的。”樊稠的声音很柔，“我们的部曲横行不法，侵害百姓。以至于谷米涨到了一斛五十万钱，豆麦二十万！长安城中人吃人，白骨堆积，污秽满路。皇帝放太仓的米豆做成粥来赈济，百姓才得以生存下来。
“因为军队粮食不够，我等还不听贾诩所言而侵夺皇帝拿来赈灾的钱财。接着又任由军队掠夺百姓，补充军粮，造成更加严重的饥荒，关中百万以上的人口，各自饿死逃窜。我竟是这样一个暴虐残酷的人，你能不怕吗？”
韩兮说：“我看将军面善，是个仁慈之人。”
这话连樊稠自己都不信。
樊稠说：“我也是个本分之人，从前在凉州跟羌人拼杀的时候，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拜将开府，可这暗无天日的世道逼得人不得不行凶作恶。其实不是我们，换别地诸侯来关中，也是一样的作为——有可能更加残暴。”
韩兮不敢言语，有点发抖。
“你冷了吧？”樊稠起身拿了一床被来，说，“你站起来。”
韩兮不敢不依，水淋淋地从木桶中站起来，用手掩住下面。
樊稠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轻轻一抱，把她抱起来，下了台阶向外走。
樊稠一边走一边说：“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樊稠从无好色之病，我不知道你到底哪一点打动了我的心。”
废话，当然是美色。从不好色，你丫骗谁呢？
韩兮也不会不清楚，但她哪里敢照实了说，只是应道：“是将军可怜我这个弱女子吧。”
樊稠说：“也许是吧。”
在一段不可描述的情节之后……
将军府寝室中，樊稠把韩兮紧紧拥在怀中，韩兮泪眼迷离地说：“奴已经委身于将军，就是将军府的人了，望将军不要抛弃我。”
樊稠**地抚弄着韩兮的秀发，说：“我所能做的事，就是保护你，让你免遭欺侮，不必再像一件礼物一样被人送过来送过去。”
韩兮感激涕零地说：“谢谢将军厚恩，奴家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言重了，”樊稠轻轻拭去韩兮脸颊的泪珠，问：“你今后能听我的话吗？”
韩兮答道：“奴家唯樊将军马首是瞻。”
樊稠怜惜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守着我那糟糠之妻过日子，从来没对哪个女人钟情过，你还是第一个。”
韩兮撒娇地偎在樊稠怀中，说：“从今往后，奴家尽心尽力侍奉将军……”
樊稠对韩兮更加喜爱，又掀起被褥，好好“疼爱”起来。
三天假期一晃而过。
李傕、郭汜、张济及贾诩四人来到右将军府，与樊稠一同议事。
眼下关中百姓逃散，西凉军团陷入了有钱没粮没人的窘境。他们把控朝廷，却因为这种尴尬使得天子威严一落千丈，必须要设法解决眼下的难题。
郭汜道：“如今之计，还是西进最好。我们原本就是凉州人，马腾、韩遂又刚刚被我们击败，如果我们回到凉州，凭借余威，振臂一呼，包括羌胡，谁敢不从？”
樊稠说：“当初我等本欲西逃，因军师之言才留在长安。我们手上还有数万西凉铁骑，如果放弃关中回到凉州，之前做的事情岂不全废了？”
张济道：“洛阳仍是我朝故都，又地处中国物产最丰饶之河南之地，我们取饷、征粮都很便捷。而且听说袁术只派了一个叫杨岐的将军领不到两万人马镇守河南尹，我等出击，必可一战破之。”
郭汜闻言问道：“你说的杨岐，可是那个之前派人来购置战马的讨寇将军杨岐？”
张济点头答道：“正是。”
郭汜乃说道：“我听说杨岐仅以百人之众就夺取上党、太原，降服白波军余众，此人不可小觑。”
李傕略作思忖后说：“你们讲的都不无道理，容我再想想——喔对了，军师您怎么看？”说着他将脸转向身边一个年近五十，高高瘦瘦的谋臣贾诩。
这位面无表情、相貌平平无奇，只是眼褶偶尔会泄出几缕寒芒的老人家（那时候可以称得上是老人家了）一手捋着下巴的胡须道：“关中的难民纷纷南迁至刘表、刘焉、张鲁等人的领地，刘焉、张鲁据守天险，本来与我们又无仇怨，征讨他们得不偿失。只有迁往荆州的人口可以追一追。刘表与我们也并未开战，不过中间隔着一个袁术，难民又不可能长翅膀飞过去。”
言尽于此，贾诩便不再多讲。
李傕点点头：看来还是要东出。
东出，就是要打河南，而镇守河南的正是在袁术麾下坐第三把交易的讨寇将军杨岐，诸位别忘了，他修的洛阳星堡，到现在为止还一次都没有发挥过呢。
尽管河南现在经营得不错，俩字概括就是“很肥”，但众人因为忌惮杨岐的威名，一时也没研究好该派谁去打头阵。
樊稠毛遂自荐说：“既然大计已定，某当奋勇当先！”
郭汜笑道：“右将军连破马腾韩遂，早已威名远扬，你若出马，必能吓破杨岐小儿的鼠胆呀。”
李傕闻言不悦。
因为前不久樊稠大败马腾、韩遂于长平观下，马腾、韩遂退走凉州时，樊稠追至陈仓。韩遂派人对樊稠说：“天下之事反覆无常难以预料，你我同乡，今天虽有些小摩擦，恐怕还会走到一起的，想和你谈一谈。”二人于是并马拉着手臂，说笑了很久。
而这一切都被李傕的侄子李利瞧见，并在回师后告知了李傕。
所以李傕理所当然地对樊稠产生了猜忌。
这时，韩兮袅袅地从后面走出来，用漆盘端了些水果，向诸将请了安，退下。
李傕的目光一直追踪着韩兮，樊稠看见了，郭汜也注意到了。
倒是张济先问：“这女子是谁？不像咱西凉军家眷中的人。”
李傕明明见过韩兮，这会儿却略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可称得上国色天姿，想必已经是右将军的新宠了？”
樊稠爽朗地笑道：“小弟哪有这等艳福啊。”
支吾过去，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郭汜看着樊稠莫测高深的神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