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一出身神医谷,对神医谷的感情非同一般,对谷中人行事的态度更是心知肚明。
他非要揪出这个败坏神医谷名声的家伙,否则日夜难安。
但苏若烟却摇头,“你不用去了。”
常一怒道:“可外头都传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是我们神医谷故意杀人,要纠集一群人去灭了神医谷,太过分了!”
苏若烟无奈,转身倒了杯安神茶给他,“常一,我知道你着急,但我也着急。且先不说谷主,我的小宝此刻也命在旦夕,你道我不生气吗?”
常一瞪着她,无话可说。
“可是生气有什么用?你若是以神医谷的名义走出去,能问到什么消息?”苏若烟动之以情后又晓之以理,“你并不是疆族之人,我也不是,我们本来就是外来者,这会儿出去,他们只会怀疑我们是不是在故意闹事。”
常一粗眉横塌,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不能就这么等着啊,他……
苏若烟盯着他的眼睛,温和说:“再者,这背后之人,究竟是不是神医谷的,还未可知。”
常一心下一动,“你也是这么想?”
“是,”苏若烟叹道,“万一这是调虎离山,或是引蛇出洞之计,你此刻出现,比然会落了对方的算计,反倒不如按兵不动,咱们暗中行事,方得便宜啊。”
“可是……”
“再者,这下面的人,哪怕是被冒名顶替的假神医谷弟子害了,可他们是不会想这么多的,”苏若烟语重心长,“对他们而言,这就是神医谷的错。我们总要先救了他们,而后再查消息,不就顺利许多?”
常一不是个不识好歹之人,苏若烟这般连番劝说,句句在理,他又能如何?
只得长叹一声,常一点头,“你说得对,我这么贸然出去,倘或着了敌人的道,那才真叫得不偿失,徒令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常一,你也累了,我知道你不想听下面人的胡言乱语,不如你先回去。”
“回去?”常一一怔,“为啥?”
苏若烟又给他添了杯茶,缓缓道:“我在京城之中遇到过一种病历,也是如此,难以呼吸,仿佛中毒一般,唇紫皮青。你去过京城,应当记得,京城也有发生过才对。”
这还是昨日苏若烟治了那孩子之后,又回忆许久,才从记忆角落里挖出这件事来。
虽说也不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可在京城里的日子堪称度日如年,四面楚歌之下,细心如她,也会忽略许多麻烦。
常一坐下细想,果然不久,立刻就想了起来,“不错,好像真的有这件事。”常一迅速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跟若兰有关?”
苏若烟起身,望着窗外。
远山绵绵,青葱葳蕤,疆族之中生机勃勃,不管下方有多少瘴气毒物,这里的人依旧活得精神向上。
他们不应该无来由承受这种毒患,尤其时,苏若烟还见过类似的毒患。
若兰,她当然在怀疑!
尤其是,在神医谷主温衍也在疆族的时候,若兰的嫌疑就更大!
可是这件事若真的是若兰做的,那就现在的形势而言,说是神医谷做的,其实也无可厚非。
神医谷的叛逆弟子造下的罪业,神医谷谷主温衍就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
若兰,这无异于是在欺师灭祖!
苏若烟沉了口气,定定神,心下一横,“我觉得是。”
常一目光一沉,同苏若烟视线胶着,心情复杂至极。
苏若烟跟若兰交过手,她们之间或许对对方了解更多。若兰心性……是他看不懂,但苏若烟却看得明明白白。
如果苏若烟斩钉截铁说此事跟若兰有关,常一便是想要矢口否认,也没有这个资格开口。
楼下乌泱泱的人头聚集,跟着来的小弟子、云修、薛义等人都在帮忙,疆族百姓无不感激。
而那感激声中,对神医谷的不屑与唾骂宛若冰刺一般,扎得他无言以对。
如果真的是若兰做的,那么他们骂得对,是神医谷识人不明,竟教出了这么一个祸世孽障!而今,却还要苏若烟来给他们擦屁股。
他感到耻辱!
但他随即又想到,若兰不是跟太子北辰墨去了淮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淮南那里,会是怎么回事?”
常一追问,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件事跟神医谷没有关系,不然,不仅仅是谷主,就是他,从此也无颜面再行走在世间。
苏若烟见他并无太过激烈的反应,心中大抵明白了,常一只怕是对若兰彻底失望,也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那就好。
苏若烟叹气道:“我其实一大早就让写了信,让人暗中送去淮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猜……前往淮南的队伍或许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都想得太复杂了。”
是她想得太复杂,还是自己太不敢想?
常一闭了闭眼,站起身,“眼下,只有医治好这些人的病症,才能向他们打听消息,不论如何,救人要紧。”
苏若烟笑了起来。
不刻后,苏若烟让秋影护着小宝,自己离开二楼,来到楼下。
楼下已经人满为患,为了治病,这里客栈老板也大发慈悲,暂且将所有桌椅都分开摆放,将人隔开,病重的人都放在左边,右边的都是轻症患者。
苏若烟一出现,下面的人立刻抬头看来,传出一阵骚动。
“就是她,就是她!我亲眼看见那个女人进来看病,又被这个女神医治好了才离开的!”
“看着年纪不大啊,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会!你看刚才那几个吃了药的,是不是就缓解了很多!哎呀,你不看就让开,让我先来,我肚子疼了好几天了……”
众人说着,纷纷往前挤去。
动作太急,还将两边的桌椅都蹭翻了,险些闹出一场乱子。
苏若烟忙出声道:“诸位不要着急,我们这几日会暂且留在这里,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出声便是。”
说着便有一个人伸手过来,“大夫,我,我娘子快死了,您救救她!”
那手上拿着一包钱,苏若烟抿了抿唇,将钱推回去,一面道:“在下年轻,虽会些医术,但却称不上是神医的地步。来疆族也是为了小儿请诊寻医,所以为了小儿祈福,今日,便不收钱了,只怕有些照顾不周到的地方,诸位也网开一面,莫与小女子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