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河不说话，只是看了孙立一眼。
孙立上前道：“没有，不过我们是带着大生意来的。”
“去去去，一边去！”保安厌烦地挥挥手：“一天能遇上六七次你们这样的骗子，骗人也不找个合适的地方，赶紧滚蛋！”
孙立眼睛一瞪：“你……”
杜河拽了拽孙立，继续对保安道：“小哥，我们真的是来谈生意，你给钱总说一声，钱总就知道了。”
“真来谈生意的？”
保安鄙夷地看了杜河与孙立一眼，伸出只手：“行，证件、名片拿来！”
杜河又看了孙立一眼。
孙立硬着头皮对保安道：“我们公司比较小，还没这些东西。”
“呵……”保安忍不住一声嗤笑：“钱进食品公司是彭州排前几的大公司，你们公司那么小，还敢来找我们钱总合作？”
边上的另一名保安，此时也冷笑道：“我不管你们是骗子还是小公司的，既然没和我们钱总预约，就赶紧滚蛋，不然我们报警了！”
两名保安，直接将杜河与孙立赶了出来。
孙立一脸的挫败，显得灰溜溜的。
杜河倒是神色如常。
见此，孙立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杜河点了根烟，笑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钱进食品公司有自己的合作伙伴，体量又够大，完全不需要新的合作商，我们一无所有，直接上门，不被赶出来才稀奇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追思。
前世创业的时候，他遇到过一位年过花甲的贵人，也是位小有名气的企业家，给他讲述过90年左右的创业乱象。
90年的时候，沿海的创业风吹到了内地，内地的商业开始蛮荒生长。
因为刚开始发展的商业不缺消费者，而且没有一个严格的法律法规，所以催生了很多在后世看起来可笑的现象。
比如，公司到了一定规模，宁愿原地踏步与旧有的合作商联系，也不愿意冒着被骗的风险建立新的合作渠道。
比如，公司但凡有点规模，老总就会学着国际上的大集团、体制内的大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摆架子、找秘书。
这种情况下，外人想要见到一家公司的老总，除了熟人介绍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本质上，催生出这种状况，还是因为有小农思想作祟。
“那、那现在怎么办？见不到钱温纶，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提水货家电的事情。”
孙立咽了咽唾沫，余光瞥见钱进食品公司的招商电话：“要不……我们打那个电话试试？”
杜河瞥了一眼电话，淡淡地道：“我打过了，对面的秘书让留下公司名字，他们查过之后才会上报给钱温纶。”
孙河问：“所以你这几天看似在游山玩水，其实一直在想办法怎么接触钱温纶？”
杜河点了点头。
孙立的嘴巴张了张，彻底没声了。
杜河见状，又深吸了一口烟，道：“算了，做事有始有终，我们去楼底下蹲着，看看今天能不能蹲到钱温纶。”
孙立这次没说话，只是点头。
他已经彻底被现实给打败了，不敢再质疑杜河，决定干什么都听杜河的。
两人下了楼，直接蹲在了停车场附近。
这时候，许多城市的停车场还建在地上，彭州市的也不例外。
午后的太阳照得人浑身火辣辣的疼，杜河和孙立找遍停车场出口，愣是没找到阴凉的地方，两人汗水直顺着两颊往下流，打湿衣衫。
孙立觉得浑身难受至极，一边抹汗一边灌着凉白开，中间还买了两根冰棍解暑。
他热得有心直接离开，但见到杜河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默默坚持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自己经商失败，而杜河年轻轻轻就能被刘县委以重任的原因之一吧。
孙立心中默默想着。
时间推移，傍晚的日头渐渐西落，阳光没那么凶的时候，一辆凯迪拉克开进了停车场。
司机打开车后座，车上下来一人，短袖衬衣西装裤子，梳着大背头，戴着金边眼镜。
看长相，正是钱温纶。
杜河与孙立对视一眼，一齐走了过去。
由孙立开口喊道：“钱总，我们是从中泰过来的，有生意要和你谈。”
钱温纶被眼前冒出来的两人吓了一大跳，闻言打量着二人：“中泰来的？”
“对。”
孙立连连点头，笑道：“是赵飞介绍我们来的，要和钱总谈一笔大生意。”
却见钱温纶听到“赵飞”儿子，眉头猛地蹙起。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什么赵飞，你们有生意的话，请找我的秘书谈！”
钱温纶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带着司机朝楼上走去。
“钱总、钱总……”
孙立连声喊叫。
却见钱温纶脚步不停，很快走进了大楼。
边上的杜河忍不住发笑，拍了拍孙立的肩膀：“老孙，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下海失败了，你以后……还是老实做你的公务人员吧。”
孙河一头雾水：“呃……我做错了什么吗？”
杜河只是摇头轻笑，并不回答。
孙河当然做错了什么，孙河最大的错误，就是见了钱温纶张嘴就说是赵飞派来了的。
试问，人家钱温纶是彭州有名的食品企业家，在明面上有着光辉的身份。
走水货这种事情虽然民不举官不究，但终究是不光彩的，孙河当面点出钱温纶的水货下家赵飞，钱温纶能承认才怪了。
甚至钱温纶要是疑心重一点，都能怀疑孙立和杜河，是警方或者竞争对手派来的！
刚才要是让杜河来说话，他倒是有把握凭借前世的经验，让钱温纶和他们建立起关系。
可这，与杜河的计划相悖……
趁着来彭州的机会，摸清楚彭州的地价、物价，顺势捣乱彭州的家电市场，为自己以中泰为跳板进入彭州的家电市场做准备。
这才是杜河这次答应刘宽的真正原因。
区区一个中泰县的家电市场，还没办法满足杜河的胃口。
而要打乱彭州的家电市场，就绝对不能轻易搞定钱温纶这边的事。
所以杜河这几天才不肯主动和钱温纶联系，当然，另一方面原因，的确是很难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