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喊疼声与叫骂声中,颜斌和柱子被打出了门。
“不自量力。”赵飞整了整袖口,指着颜斌和柱子坐过的椅子道:“老宋,这两张椅子卖了去,咱们公司别沾上骗子的晦气。”
这些年来,赵飞的心理越来越诡异。
明明他也是捞偏门走水货起家,可现在却一门心思想要往正路上靠,甚至谋求成为中泰县的红顶商人,对于各种违法商业行为甚至是偏门犯罪,都厌恶到了极点。
偏门养活了他,他偏偏看不起偏门,活脱脱那种放下碗骂娘的架势。
所以才对颜斌和柱子这两个骗子没好脸色。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刚刚申请大型家电商场经营失败的原因。
“都记住,以后有这种骗子上门,第一次打出去,第二次直接报警!”
赵飞放下一句话之后,转身走入公司。
众人亦步亦趋地跟上。
老宋吩咐人处理完椅子之后,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到赵飞办公室:“赵总,我看那两人的架势,好像笃定你会上当,你说什么督导组会不会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赵飞点了个根烟,边吐烟雾边道:“中泰日报我每天都看,督导组要下中泰的消息已经传了半个月了,估计那两个骗子也是看到了这则消息,才敢装模作样行骗。”
听到这话,老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赵飞瞥见他的动作,挑了挑眉:“怎么了老宋,你有什么想法?”
老宋点了点头,凑近了道:“赵总,我们在中泰圈子里,已经找不到帮忙办商场经营权的人,但要是能和督导组搭上线……”
赵飞顿时明白了老宋的意思,眼前一亮。
但旋即,他目光又黯淡下去,摇摇头道:“想多了,中泰的这些芝麻小官都看不起我,我哪来的资格和督导组的大人物搭上话?”
说着,他苦涩一笑。
走水货捞偏门是他洗不白的污点,而且在内地的环境下,商人永远是商人,就算是在搞市场经济,商人也没办法和真正掌握权力的人相提并论,哪怕是县城的小官。
却见老宋给赵飞到了杯水,低声道:“赵总,这件事还有得商量。”
他朝周围看了看,确保没人能听到之后,小心翼翼地道:“赵总你想想,督导组也不全是大人物,也得有秘书、随从啊什么的,这些人在省城不算什么,但在小小的中泰县,那可是一言九鼎的。”
“我们搭不上督导组大人物的线,找上这些秘书、随从,给点好处什么的,那大型家电商场的事……”
老宋低声说着,赵飞随着他的话语,眼睛越来越亮。
“没错!”他站起身来,兴奋地来回踱步:“督导组手掌生杀大权,他们身边的秘书、随从都是中泰县这些人要巴结的对象,要是我们能认识督导组的秘书、随从,让他们透点话锋给中泰县的头头们,这件事就成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老宋:“不过老宋,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们不是给他们好处,而是向上级反映情况,帮助上级贯彻国家的市场经济政策!”
这一番话说出来,名正言顺的大帽子扣得端端正正。
老宋心中自叹不如,连连点头:“是是是,赵总说的是。”
赵飞越想越激动,直接抄起办公室的电话:“这件事得早下手,我现在就问问老李督导组的情况。”
嘟嘟嘟……
几声响声后,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了威严的声音:“中泰交通队李天新,哪位?”
“老李是我,你高中同学赵飞。”
赵飞捏着话筒,语带笑意:“问你个事,省城来的督导组你知道吧?”
“督导组?”
电话对面,正坐在交通队办公室的李天新,心中猛地一惊。
他刚才才被督导组的张少爷教训过,怎么这赵飞这么快就打电话问督导组的事情了?
他眉头微微蹙起,斟酌着语气问道:“我说老赵啊,你从哪听来的这小道消息,我们官方可还没下文件呢。”
“行了老李,对我都打官腔算怎么回事?”话筒里传来赵飞的声音:“算我欠你个人情,你实话实说,有没有督导组这回事?”
“这……”李天新手中攥着笔,沉吟起来。
按理说,这次督导组下中泰不是针对商人的,告诉赵飞也无妨。
而且他们两个关系匪浅,他对赵飞也有足够的了解,不怕赵飞知道这件事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刚才张少爷的人,可才警告过他……
念头至此,李天新清了清嗓子:“老赵,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我只提醒你一句,最近跑运输的时候别太贪,有些事不是我们不查,是上头没命令。”
啪!
李天新挂断了电话。
泰和运输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嘟,嘟嘟嘟……
听着话筒的忙音,赵飞撂下了电话:“打听清楚了,督导组确实有人到中泰了。”
他对李天新有足够的了解,李天新最后那句话,已经透露出了督导组到中泰,而且气势很足的意思。
“怪不得,怪不得那两个骗子敢打着督导组的旗号骗人。”
老宋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
他指的是颜斌和柱子,到现在他们都不觉得这两人真是督导组的人,原因很简单,不打电话直接上门。
“行了,不提那两个骗子了。”
赵飞摆摆手,思索着道:“既然知道督导组已经到了中泰,我们就得想办法和对方接触上。”
他手指轻敲桌沿,吩咐道:“督导组是官面上的人,一定会住迎宾馆,你派几个员工去盯着,要是有什么生面孔、气度不一般的人物,稍微打探一下。”
老宋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
……
……
迎宾馆,三楼。
吱呀——
某间房门被打开,杜河带着阿正走了进来。
房间内正躺着颜斌和柱子二人,鼻青脸肿,衣服破破烂烂。
见到杜河,颜斌直接就扑了过来:“杜哥啊,这打就不是人挨的,你看看我身上,你看看!”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淤青,一阵哀嚎。
倒是柱子,明明挨的打更多一些,却只是朝杜河嘿嘿笑了笑,似乎浑然不觉得疼。
“辛苦你们了。”
杜河给颜斌和柱子一人发了一根烟,而后又取出四百块钱放在二人面前:“一人两百,看完伤之后去买点好吃的,事成之后还有好处。”
每人两百块钱,不是他小气。
这年头一百块能当一千多花,他给二人这些已经足够了。
要是次次都成千上万,那他就成了冤大头了。
毕竟他的钱,还得留着后续使用。
放下钱之后,杜河又叮嘱道:“对了,我最近在四楼开了间贵宾房,你们没事就别去四楼,以免接下来的计划出现意外。”
颜斌刚拿起钱,闻声问道:“贵宾房一晚上六百多,杜哥你开那个干吗?”
杜河嘴角一翘:“等赵飞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