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河拟合同的时候没有藏什么心眼，这合同自然没有问题。
方庆东唰唰唰签了名，用了中泰商贸的印。
钱温纶仔细看了一遍，也签上了名，盖上了随身带着的印章。
毕竟是付出了大代价的，事成之后，钱温纶也不想再逗留，起身与方庆东握了握手：“合作愉快，方总，有机会一起喝酒。”
“一定一定。”
方庆东春风得意，满脸笑容。
钱温纶松开手，朝着门外走去，见到杨文斌还坐在沙发上，冷哼了一声，带着钱步韶就此离去。
合同都签了，他不怕这杨文斌勾结中泰商贸搞什么幺蛾子。
办公室里。
啪！
啪！
啪！
在钱温纶离去后，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杨文斌鼓着掌，站起身来：“好手段啊，中泰商贸，不一般。”
“哪里哪里，杨总过誉了，我们只……”方庆东正谦虚着抬起头发现杨文斌视线根本没看他，盯着杜河，话语不由得一滞。
“行了庆东，杨总是聪明人，早看出来了。”
杜河拍拍方庆东的肩膀，浑身气质一变，从外圆内方的到了锋芒毕露。
他直接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杨文斌：“杨总，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杨文斌跟着坐下，笑道：“三国我也是看过的，曹操崔琰见匈奴使者的故事，我很喜欢。”
三国中有记载，曹操见匈奴使者的时候，心生一计，让尚书崔琰扮做自己会见匈奴使者，而自己则扮做侍从按刀站在崔琰身边，后来匈奴使者说‘魏王’身边按刀的那位才是真英雄。
一般都用这个典故形容曹操的霸气外露。
杨文斌这时候用这个例子，显然是想夸杜河一番，至于是实话还是客套，就不得而知了。
杜河笑笑：“谢谢杨总夸奖了，就凭能看出我才是主事人这一点，你就比钱温纶强上不少，中泰家电市场，将来一定是你的囊中之物。”
“这就夸张了！”
杨文斌笑着摆摆手：“不说豫东南市场的蔡山，就说像阁下这种后起之秀，都算是我的劲敌啊。”
二人的话语，和气中带着试探。
杜河笑笑：“在下杜河。”
“杜总，幸会。”杨文斌一脸正经地伸出手。
杜河与其握了握手，问道：“杨总还留在办公室，是有什么好处给我？”
杨文斌拉开皮包，取出一支雪茄点上，又给杜河递了一根：“好处谈不上，就想问问杜总，中泰商贸是彭州中泰商贸，还是中泰县中泰商贸？”
杜河刚接过雪茄，闻言动作一顿。
旋即，他笑眯眯地道：“杨总算是问在点子上了。”
杨文斌的问话其实很好理解，中泰商贸要是彭州市中泰商贸，就说明与钱温纶签订合同的，不是中泰县这个市场，而是中泰商贸这个中间商。
钱温纶的货给到中泰商贸，中泰商贸还得走一遍程序，给到中泰县的分销商。
虽然看起来一回事，但事实上，这样就说明钱温纶是与中泰商贸签订的合约，他有关只能选择一家供货商的条件，是针对中泰商贸的，而不是中泰县总分销商的。
中泰县方面完全可以绕过条规定，一边从中泰商贸拿货，一边另找其他供货商。
这在杜河前世，算是商界规避风险的常规操作，可却被杜河在这个时代，玩出了花。
以钱温纶的眼力，本可以看出这点问题，但他太急了，病急乱投医！
这份合同的期限足足五年，违约金足足一个亿，钱温纶就算事后发现不对，也只能忍着痛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杜河点燃雪茄，问道：“杨总，中泰县从你那儿拿货，你能给出什么价？”
杨文斌啜着雪茄，笑道：“我得先知道，你们真能吃下那么多货？”
杜河嘴角掀起：“这个就不劳杨总担心了。”
杨文斌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吸着雪茄思索了好一会，开口道：“我没那么大手笔，能给你们低价货，我最多答应你们，钱温纶这边有变的时候，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保证你们可以从我这儿进货。”
杜河笑笑：“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杨文斌点点头，将剩下的半支雪茄塞进杨文强嘴里，起身道：“这件事，就不用签合同了吧？”
“我想签，杨总也不会肯啊。”
杜河伸出手，看向杨文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走了！”
杨文斌拍拍杜河的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办公室内，就剩下了杜河和方庆东两人。
方庆东正想要说些什么，杜河抬手：“等会，让老孙回来一起说。”
他接通电话，给在楼下公共电话亭等着的孙立打了个电话。
很快，孙立回到办公室，从方庆东口中得知事情成了之后，激动地扬了扬拳头。
方庆东终于找到机会，朝着杜河发问：“杜先生，杨文斌真就那么厉害，能看出我们的伪装？”
杜河呵呵一笑，转身看着方庆东：“我和老孙冒充特殊部门的人吓唬过许木，你猜……许木有没有给他说我的长相？”
方庆东一怔，旋即愕然道：“所以说，杨文斌刚才点出你的身份，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他拿捏住了你的把柄？”
听到方庆东的话，孙立喜悦的表情僵在脸上。
按照方庆东的说法，他们刚才可是相谈甚欢。
没想到双方言笑晏晏，实际上已经互相在捅刀子了，这生意简直不是人做的，怪不得自己下海经商失败了！
孙立怔怔地看向杜河，想要求证方庆东的猜测是否正确。
杜河沉下脸，点了点头。
自己先前是特殊部门的人，这会又成了方庆东的秘书。
以杨文斌的脑子，只怕已经看出他和钱温纶的这场争端，是自己在中间搞鬼。
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常，一个小问题，就让自己的计划出现了纰漏，问题是，还总有聪明人能看出自己的问题。
比如刘宽、比如杨文斌。
杨文斌绝对是比刘宽棘手很多倍的聪明人，毕竟刘宽挂着体制内的身份，做事需要顾忌规矩。
而杨文斌此人，和祝玉龙一样彻彻底底捞灰钱的人，做事没那么多束缚。
他之所以选在钱温纶走后才拆穿自己，分明是要拿捏自己，利用自己。
不行，一定得尽快解决这个隐患！
与此同时，前往火车站的轿车上。
杨文斌捏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想了许久，朝许木吩咐道：“掉头。”
副驾上的杨文强一愣：“大哥，你这……”
“我改主意了，本想着拿捏一下中泰商贸，现在想想，姓杜的有挑拨我和钱温纶的手段，哪里是我能轻松拿捏住的？”
杨文斌屈指将雪茄弹出窗外：“去找钱温纶，姓杜的这种后起之秀，还是尽早碾死更能让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