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诀是早就算好了此次一行必为险招,遂在离开天曜前便安排了轩辕淩渊在境外照应,只是难于如何出境,眼前有了镜影的帮助,一切又都开始随波逐流起来。
由着镜影的一再坚持,也是考虑到了夜黎天在这烓宸是否能够安然无恙,霜华终是妥协,决定先让镜影送他们出境,只是她坚持出境后他必须尽快赶回协助夜黎天,并且让凉依先行离去寻他们的主子。这是她最大的让步,对镜影来说也是两全其美。
有了镜影的一路护送,出境比他们想象的要容易的多,可尽管再容易,到了最后一道关卡依旧出了乱子,好在轩辕淩渊久候不至,心有不安及时赶到,方才将准备和烓宸兵拼个鱼死网破的霜华等人救了下来!
与镜影告别后,霜华与轩辕诀打道回天曜王府。
王府还是老样子,变化没有多大,可一进门得到的竟是速风已被压入天牢,随时处斩的消息!
落井下石这一招,轩辕晟可谓是走得极妙!
战乱之际,天曜临阵的七王爷不在府中准备军事,却私自只身潜入敌国,无论其心何在,都已是令人难以轻饶的重罪!
“原来他早知本王去了烓宸。抓了速风,此事一暴露,大失民心已是必然,他更巴不得本王死在烓宸,可此回本王却平安而归,他——又岂会息事宁人?”轩辕诀将轩辕晟刻意留下的圣旨捏在手心,扭头看向站定一旁的霜华,嘴角略扬,似有笑意。
“你又想出了怎样的主意?出了些事儿总爱这般笑着,真的好么?”他胸有成足,她自是乐观其成,轩辕诀的心思,她清楚。即便轩辕晟逼的太紧,也并不是无懈可击难以相抵的,所以只要他有了打算,那么后面的一切,可就好办多了。
“先歇息几日,待本王身体好些了再去入宫请罪便是。”
“那速风呢?你回来,他必定也得了消息,你不怕他在你眼皮底下将速风处理了?”
“速风的命,他轩辕晟现在……还没本事拿走!”斟了杯茶,轩辕诀将身子向后一仰,刚回来就出了这些事,他抽不得闲也确实有些疲惫,顿了许久,见霜华不再说话,他像是想起什么,遂又直起身子问她:“可是在担心夜黎天?”
“我莫霜华自重生以来便再没觉得对不起谁,可这次,倘若夜黎天真出了事……我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本王已派人去查他的去处,他不会有事的,堂堂魔教君主,岂会那般简单便陨落了?”
“但愿如此吧。”霜华敛了敛眉,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和些,轩辕诀的身子还得多加疗养,不该提的她也还是以避讳为好。
如今回到天曜,勉强了说也算是个有惊无险,烓宸的事许是与霜华再无关联,可只要夜黎天还在那,她的半颗心就始终无法全然领回。
深夜。
静空如墨,散如繁星。
霜华因为身子疲倦早早歇下,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进展太快,她都没有时间去放下眼前,身后又会有更多烦恼纷涌而至。
闭上眼,脑海中不是被火团团包围的莫家之人便是浑身血迹双眼睁大的夜黎天!她向后退去,想要逃开,至少还有轩辕诀在她的身后,可天曜的人不肯放过她,他们拿着利器朝她靠近,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妖女!是的,她本来就是妖女,一如既往,从没变过。
睡了许久,翻来覆去仍是半梦半醒,睁开眼,两行泪顺着枕边滑落,想要起身倒杯茶,手刚触到床边便被一大掌突然握住。
“怎么满手是汗?屋子里太闷了?”轩辕诀的声音在霜华跟前低沉响起,她蓦地一愣,用另一只手拭了拭额上汗渍,“大半夜的,你不好好歇着,来我房里做什么?”
轩辕诀轻声一笑,松开霜华的手,走向外屋倒了杯水后又踏了进来,“本王睡不着,想来看看你,你方才好像在做梦,梦见了什么?一脸慌乱的样子。”
屋子里太暗,仅有点点破窗而入的月光,轩辕诀背对着光,霜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依着他说话的口气,她能听出,他在担心她。
“没什么,噩梦而已,自己吓自己。”她将眼神投向一旁,那个梦离她太近,说不定某日便会成真,或许她能相信当所有人持剑向她的时候,他轩辕诀仍会紧握着她的手,可是她能不能信得了自己?那时候……她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再陪在他身边?
“别想太多,有本王在,不会有事。”他起身将她揽入怀中,却发现她全身上下皆被冷汗淋得尽湿,紧了紧挽住她的手臂,不管她说那噩梦究竟是什么,他也只是想让她安心。
霜华缓缓的靠在了他的肩上,湿润的体香轻飘飘的绕入轩辕诀的鼻尖,那是属于她的味道,他竟是第一次发觉。
心口痒痒的,身子一沉,翻身将她裹入床内,随即如秋风一般霸道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霜华蹙了蹙眉,刚想推开他便听轩辕诀笑了起来:“这么些日子了,你还没学会么?”
“学会?什么?”
“你不会,本王教你。”他抢在她的前头,余音刚落,便猛然用舌尖撬开她来不及闭合的唇沿。
他的王妃,那般聪慧,却不懂得一点男女之事,他喜欢这样的她,干净的像一张白纸。他守了那么久,今夜已无法再守!
掀起的纱帘飘然落下,他捧着她因呼吸不顺而涨红的脸,笑的无可奈何,“本王记得曾与你说过,记得呼吸。”
她撇了他一眼,有些微怒,似是怪他有些突然,可身前的男人却显得不以为然,浅笑着轻声启唇:“还有,今夜起,你就是——本王的女人了。”
晚风微拂,月色婆娑。
此处落入无尽旖旎,他处却溅得满地血香……
“说!你把他们藏在了什么地方!”
一桶凉水从头顶渗入衣襟,夜黎天却依旧满脸轻笑,疲惫的长眸淡淡扬起睨了花素言一眼,“本君说了,他们已经出城,你想捉他们回来,再无可能!”
“出城?!他们要真是出了城,本小姐就用你的命来跟他们换!”花素言手中的皮鞭几乎被她生生扯断,她费尽了心思将爹爹那一半的士兵都调遣而来,就是为了活捉那轩辕诀,此事本就是板上钉钉,却不曾想竟被这半路杀出的夜黎天给坏了好事,这让她!怎么能忍!
原是想着找不到他们也罢,至少他们还在烓宸就一定会从境内突围逃回天曜,索性撤掉搜寻的士兵让他们一路堵在城外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结果还是让这夜黎天的声东击西给乱了步子。
这魔君是条硬汉,没有随着他们逃走,反倒留下来做了逆向的影子,可他就算再厉害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落在了她花素言的手里,她的筹码还很多,若要斗,她也未必会输!
“想要本君的命,你尽管拿去,只是你究竟是否练成了杀本君的本事,本君还是有些怀疑。”夜黎天轻巧的晃了晃左右手悬空的铁链和手铐,他自己的现状他清楚,可就算是大限已到,他也不会让这女人在他身上看出分毫异象。
“你倒是大方,竟将命也给我。夜黎天,你不过就是喜欢那个妖女,这又有何难?只要你愿意同我合作,将轩辕诀捉回来。那个妖女,我便随你安妥。”
“哦?随我安妥?她的性子恐还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况且,本君会杀尽天下人,负尽天下人,却独独不会动她分毫!她是本君认定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她不爱本君不打紧,只要本君爱她便好。”
他说的轻巧随意,嘴角笑容弥漫,望眼欲穿仿佛霜华就在他的身前,他从来不知道爱情会让一个人变得这样疯狂,不过他不讨厌这样的自己,相反的……他享受这种付出。
“爱?可真是伟大的爱。”
花素言几乎说的咬牙切齿,可忍了忍却又试图去说服夜黎天:“我就不信,你会不想要她!你不愿去抢,无非是怕自己抢不到,可万事没有绝对,你不去做,自然不知你能否成功。而眼下,你却是有了这个机会,只要你帮我得到轩辕诀!只要他娶了我,你还怕那个妖女会对他心塌地么?她迟早——会是你的!”
夜黎天低首不语,表面上似在深思熟虑,可嘴角早已弯如月弧,“娶了你?”半晌后,他终是讥笑出声,“轩辕诀虽是蠢笨了些,却还没瞎。”
“你……”
“想让本君帮你?你如何不竖面镜子照照自己?对于她,你连根毛发——都比不上!”说完,夜黎天便仰首看她,笑容狂妄,一脸的鄙夷显而易见。
而他这么一说,终将花素言成功惹恼。
一鞭凌空甩出,利刃划过般的疼痛扯过夜黎天的胸口,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嘴角笑意不减,“你这种女人,不会有人爱!”鲜血混着艳红的外衣看不真切,却无奈溅得满地血星,这种疼痛感,他不知……究竟有多久没有尝到了。
“好!夜黎天!既然你不怕死,那你且记住!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本小姐不会杀了你,但是你爱的女人,那个天曜国的妖女!我会让她——生!不!如!死!”花素言说完将自己手中的长鞭丢给了身后的护卫,暗咬住后齿,眼中的血红若喷涌而出的岩浆,烧的身旁护卫不敢凝视。
“或许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临走前,她顿了顿,妩媚的笑颜扎眼逼人,“那个妖女前些日子独自潜入军营火烧粮草的时候,被我养了十年的毒蜘蛛给咬了。你觉得……那毒,会如何?”
“你说什么!”夜黎天身子一颤,“轰隆”一声,双腕间的铁链发出阵阵声响。
“呵呵,现在知道慌了?等着吧,等着你心爱的女人,在你的面前,化为一滩血水吧。只要我想,摧毁她……太过轻而易举。”
原有的坚持,瞬间被那一句话给击的粉碎。
喉咙一阵撕痛,夜黎天只觉眼前开始泛白,花素言的身影也离他越来越远,紧接着那似乎永无止尽的痛感纷纷袭来,他只听到花素言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整座牢房中,“给我继续打!往死里打!不要停!”久后……耳边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