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毒谷的日子里除了学毒,便是炼毒、试毒、尝毒。
虽说枯燥但也平静得过江湖的纷乱叨扰。
八年的时光,霜华早已将毒老的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她的确是个用毒之才,毒老没有看错,但她学会了所有的毒法之后便总闲着有事没事的给毒老下毒,起初的毒好解,到后来就连他也逐渐的开始分不清中的毒素是通过什么配制而成。
这八年内,她全然可以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可她却没有,她很遵守自己的诺言,就算有事离开了百毒谷,不出几日也会再次回来。
久而久之,毒老便再不担心她会离开,可所有的一切也不如他所想,她虽然遵守了诺言不出百毒谷,却从没说过不让人入百毒谷!
溪水桥边,老藤树下。
一青衣小童手中手持长条麻绳将一年过八旬的黑衣老者给绑在了老藤树旁,笑得纯净。
“你个该死的臭小子!竟然敢在我茶中下药!快过来给我松绑,不然待会儿我可饶不了你!”那老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自个儿此刻的现状着实有些气急败坏!这臭小子,也确然是被他给惯坏了!可没想到他下毒的功夫居然不输给她的娘亲!竟然能埋过他的眼害他中招!
青衣小童一脸坏笑着朝老者扮了扮鬼脸,对那口头的警告可是毫无畏惧可言:“爹爹说了!我若能将你绑上几个时辰,他今晚便准许我不做功课,所以……我要绑你几个时辰以后才能放你下来!”
“臭小子!你说什么胡话!你忘了师公往日里怎样疼你了?为了不做功课,你竟然敢对师公下毒!”老者气的直咬牙,可无论再怎么咬牙,这身上的麻绳仍然纹丝不动一下。
“师公你就别喊了,每次都说疼我!上回您自己将娘亲的铜镜打碎了,还硬是赖到了我的身上,害的我被娘亲罚跪了好些时间呢!”
“嘿!好你个臭小子!师叔对你的好你记不住,尽把这些不该记的记得一清二楚了!你再不将给我松绑,待会我告诉你娘,要他罚你不准吃饭!”
“谁敢不给栩儿饭吃?”那老者话一说完,便见一白衣女子款款行来,她长发及地,赤脚踏在溪水的青苔石上,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绝美的脸如璞玉般灼华,不禁又替这山谷间的添了一份灵气。
“原来上次我那铜镜是师父打碎的,那好……今晚的饭,师父你不用吃了!”
“娘亲!”青衣小童一见来者便嬉笑着朝她扑了过去,无奈那青苔的石块太滑,身子一歪,狠狠的朝着水中栽去。
“栩儿小心!”只是那千钧一发之际,女子身后一道白影闪出,将他及时捞入了怀中“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些?可伤到哪里了?”接住他的男子心疼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娃娃,好像沾了几滴水也伤上了他似的。
“爹爹!”栩儿惊魂未定的紧攥住男子的衣襟,猛地将头塞入他的胸口,大声的喊了起来。
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可谓是将那老者给惹的眼红,可无奈自己此刻实在是没有什么气势可言,只得努努嘴,朝着那白衣女子嘟囔了起来:“乖徒弟,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同为师计较什么?你就看为师往日里待你那么好的份儿上将为师放了吧,这人老了身子骨可是不行,受不得你们这般折腾啊!”
女子笑着向前踏了几步,站到栩儿身旁后,方才漫不经心的缓缓说道:“您不是往日里常说自己的身子骨硬朗的很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行了?”
“这……这身子就算再硬朗,也不能……也不能将我绑着呀!况且……这……这做法,对小孩的影响也不好啊,你们说是不是?”老者一脸为难的说着,扭了扭胳膊,没想到那臭小子人不大,绑的还挺结实!
“依着我说,就这样绑着吧,省的我带他们回府住不得几日,你又一日数次的飞鸽传书扰得我王府不得清闲。”老者的话刚说完,便被那男子一口回绝了去。
“你还敢说!你堂堂一个天曜国的七王爷,给儿子买几只鸽子能费多少银子!可你竟然……竟然……竟然把我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多年的鸽子给煮了吃了!我是看在我徒儿的份儿上才不与你计较,你莫要得寸进尺!”
“不就吃了你一个鸽子嘛,师公你老说宠我宠我,结果还宠不过那只鸽子……”栩儿蓦地将头伸了出来朝着老者吐了吐舌头,两只大眼眨巴眨巴个不停,煞是惹人怜爱。
“好家伙!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家子就是合起伙儿来欺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年你所给的苦头我们可没少吃。”男子看着他,笑的得意。
当年若不是他施以蛊毒令他假死,女人也不会随他吃那么多苦!他将所有当做一个游戏,却让他们险些阴阳相隔。
好在他被送回王府醒来后便立刻返回了百毒谷,毒老虽是难交难处,但对霜华这个第一次收的徒弟倒是宝贝的紧,见他来到百毒谷后,霜华终日不得展颜欢笑,他也便妥协了,但也只是答应让他们相见,却不许她出百毒谷,随后的几年内,霜华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而他无可奈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也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师公,我们就回府几日,娘亲说明日离姨会来给你坐吃的,你不会饿死的!”栩儿看着有些可怜气的毒老也开始不忍心起来,可比起将他松绑待在百毒谷,他倒宁愿同爹爹娘亲回王府。
而提到离姨,毒老不禁开始后悔起来,他着实想要说句:眼前曾经有一个温柔娴淑的徒弟在他的眼前,他没有珍惜,而等到失去时才觉得追悔莫及。
回回被霜华一家欺负之时,也只有花珞离那丫头会同他说句公道话,如今她有了身孕,再不能日日待在百毒谷中。
当年霜华因知道轩辕诀中毒真相,不顾一切回到天曜时也只剩下夜黎天一人。
他本以为这辈子他是注定要孤独终老了,却没想到花珞离竟还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再不能骗他骗自己,他爱花珞离,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他再也不要放开她的手!这次……换他来追她!
“你都已经看不见了,又如何追我?”这是当年花珞离对他说的一句话,他以为她又要弃他离去,却没想到她还是当年的那个阿离,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的阿离,“今后,就让我做你的眼睛,你要去哪儿我陪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丑!随你出去会丢了你的面子。”
他摇了摇头,寻着声响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人生得此女子,足矣。
“娘亲,咱们回府前去离姨那里玩玩好不好?”栩儿跟在霜华身后甜甜开口,小手慢慢攀上霜华的小指,扯了扯撒娇说道。
霜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轩辕诀,将栩儿小小的身子一提送入了他的怀中,“那得问你爹了,只要他去了别在动不动就同你夜叔叔打一架就成。”
轩辕诀好似有些无辜的看了一眼霜华,对于上次的那件事他已经不想再提,无奈他同那夜黎天就是不合,一向沉稳的他只要同他说上两句话,那必然忍不住心中怒火!
“只要你娘亲别没事干就盯着你夜叔叔看,爹爹就带你去你离姨那里。”
轩辕诀的话说完,霜华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转了个弯,朝着花珞离和夜黎天的住处走去,“正好许久没见到夜黎天了,也不知他最近过的如何……”
“……”
夜黎天自找到花珞离后便同她在百毒谷不远处的深山里搭建了间小屋,小屋虽小,却样样俱全,至少这样如同隐居的日子,花珞离是喜欢的紧。
由于路程不远,霜华等人步行便走了去。
只是还没到门口,就已然看见了头顶酒坛站在山腰处的夜黎天,对这样的场景,霜华已经见怪不怪,花珞离自怀孕以来,脾气大为改变,只是也只对夜黎天改了不少,对别人还是依旧的温柔贴心。
“夜叔叔……你怎么了?怎么又顶着坛子站在外面了?你看不见,走路可要小心着点呀!”栩儿大老远的便看着夜黎天喊了起来,轩辕诀一面偷笑着向前走着,一面眷顾着霜华是否盯着他未曾离开视线。
听到声音后花珞离便扶着身子跨出了门槛,脸上还有着那几道深深的疤痕,但如今看来她早已对此释怀,毒老虽说过要替她将脸上的疤痕只好,她却也欣然拒绝了,对此她也只是淡淡的回了这样一句话:“夜黎天是为了我才自剜双目的,如果我脸上的疤痕好了,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没有意义了。”
这样的爱让毒老感动,也让他对夜黎天所有的恨烟消云散。
“栩儿来了,正好离姨想你了呢,快来给离姨看看。”花珞离笑的温柔,可栩儿看了一眼满首大汗的夜黎天顿了顿脚步,硬是不敢上前。
霜华笑了笑,从他脑后轻轻一拍,“去吧,没事的,你夜叔叔是做错了事儿才会被你离姨罚的,你那么乖,离姨不会罚你的。”
得到应予后,栩儿方才安心的朝着花珞离跑去,而霜华和轩辕诀就像是没有看见夜黎天一般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幸福,不需要太复杂,也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跌宕起伏,只是这般平静着便是幸福,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能过多久,是否能够延续至一辈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