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表姐的妈妈突然回来看望表姐。
但表姐见到自己的大姨好像不大高兴。
她喊都没喊一声，就拉垮着一张脸，进我的房间。
我以为是许久不见了，她们两母女有点儿生疏。
妈妈与大姨她们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
我拿厨房外冰箱里的水，突然听到她们的一阵谈话。
“啊?你这么快就跟欣怡讲了，你在外边找了个男人。她能接受得了吗?”
“她不接受也得接受。这年头，离异，组合家庭多了去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大姨满不在乎着。
原来，是这事，表姐对大姨生着闷气。
大姨过来，妈妈让我睡客厅的沙发。
我也不加以反抗，一反抗，还不全都是我的错。
我只有蜷曲在沙发上睡。
沙发窄小，我翻了个身，一不小心滚到了地板上，脑袋还磕在茶几的桌角上。
我轻轻地呻吟着，不敢叫大声，生怕把他们吵醒。
这时，表姐走了出来。
她倒没有笑，板着一张脸，俯视着我:“李慧慧，你可真幸福!能在这样一个完整又充满爱的家庭生活。”
说这话，她的眼中竟还带有几分妒意。
我一听，不禁觉得十分好笑。
我站起来，冷笑着:“爱?你是眼瞎吗?你若是觉得我爸妈那样对我也算是爱的话，那我宁愿跟你妈妈和那男人走。”
这话又戳到她的痛点。
她快步走过来，突如其来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怔了一下，随即气得也揪住她的头发，往后用力地扳。
我们两人一下子扭打在一起，惊醒了我爸妈和大姨。
我妈一见，直接愤怒地一脚重踢在我的大腿根。
我疼得跌倒在地。
“李慧慧，反了你了，你竟然打你表姐。”
爸爸只是面不改色，低头说了一句:“你一个女孩子多大了，还跟人打架，害不害臊?”。
我委屈地憋住泪水不哭。
妈妈忙去安慰表姐，大姨也轻轻地安抚着她。
后半夜，又被妈妈狠心地关在门外。
我冷得瑟瑟发抖。
周阿姨从窗口处探出脑袋见到，压低声音着:“慧慧，你到阿姨屋里来睡。”
周阿姨偷偷地带我进高旻的房间。
她利索地重新换好床单。
我躺进温暖的被窝，忽觉好久都没睡过的床，瞬间觉得很舒服。
7.
在表姐升高三的那一年暑假，爸妈考虑着表姐要高三了，压力大，竟想让我搬出去住，好让表姐清净清净，能专心复习。
他们更是先斩后奏，说已经提前给我找好了房子，并付好房租费。
房子是那种只有十几平米，只放得下一张小床的出租屋。
一日三餐的费用也细心地为我筹划好。
早上吃个馒头一块，中午，晚上吃份小分的面就七块。
一天十五块足够了。
妈妈把一个暑假的费用递给我。
“省着点儿花，超支了可没有。”
我一看到这笔钱，心里所有的防线都轰然崩裂。
我气得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不用了，我去外面火锅店兼职，他们还包吃住，不需要花你们的任何钱。”
妈妈鼓着两眼，双手叉腰，“好啊，你有那个能耐，不稀罕花我们的钱，那你去找呀。”
爸爸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盘红烧鱼。
“行了，别吵了，先吃饭吧。”
妈妈与表姐走过去，坐在饭桌边。
表姐从我身边走过时，她都垂下头，不敢直视我。
我还站在原地不动。
爸爸走过来，伸出手，想拉我过去吃饭
我却一把甩开，跑进厕所里，哭了起来。
门外，还传来妈妈愤怒的声音。
“就是太娇惯她了。我们又不是不管她。她还觉得自己遭什么天大的罪了?”
爸爸弱声着:“够了，你就少说她几句吧。”
第二天，我的眼睛哭肿得像是核桃，睁都睁不开。
我上完厕所，一开门，就看到妈妈微微带着笑意地站在门前。
我不想理会她，拖着一张脸，从她面前走开。
我来到饭桌边，倒了一杯水。
妈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我，露出一副虚假的笑容。
“给。”
我冷冷地斜视过去。
我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就光是一瓶牛奶就能抵消得了吗?
难道我这个亲女儿在你们的眼里，命就是这么地卑贱吗?
我不搭理她，扭过头，喝起水。
妈妈脸上的笑容沉了下去。
“你是不知道，你妈妈我欠你大姨太多了。”
“你大姨也是从小一直照顾着你妈妈，做人要懂得感恩。”
“所以，你就把你女儿当成草芥一样对待，来偿还你的人情。”
我嘴角微抽。
“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感恩?”
我脱口而出，但心里即可有一丝后悔。
妈妈一听，瞬间气得面容扭曲，拿起桌上的大水壶，直泼我脸上。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要跟你老妈造反呀?”
“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
那一泼，我不止觉得脸上冰凉，就连心也凉得如沉入大海。
我不顶撞，只是用一个充满怨恨的眼神回瞪着她。
“好，李慧慧，你有种，你现在就给老娘滚出去，在外边看你能过成什么样儿?”
她把牛奶摔在地上，转身离去。
我也走进房间，
表姐还躺在我的床上睡得正香甜。
我气呼呼地收拾好行李，背着装满书的书包。
站在门口，爸爸拉住我。
“你跟你妈犟什么劲儿，你妈说得都是气话。”
我一言不发地甩开爸爸的手，摔门而出。
我没带一分钱，满大街地找包食宿的火锅店。
8.
我骗他们我已成年，出来找工作，终于，一家火锅店收留了我。
但是我也是个快要高二的学生，同样也面对着繁重的学业压力。
我就白天到晚上十点，辛苦地在火锅店里干着活儿。
中间挤出点午休的时间，下班后，熬夜到半夜两三点复习着功课。
其他用品，我能省就省，就连宿舍用的厕纸我都是从店里偷偷扯了好几大截。
伙食，店里都是随便下点儿有着菜叶子的面条。
中途，妈妈还假装好心地来看我。
她手里提着一袋刚宰好的乌鸡。
说是表姐备考压力大，晚上给她炖乌鸡汤喝。
我冷漠地与她搭了几句话，便去干活。
她也就什么都没给我，离去。
一天晚上，我在店子里干着活儿。
看到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吃着火锅。
那两个女孩看上去跟我和表姐一般大。
那对父母倒是不偏心，都会给两个女儿夹着涮好的肉。
两个姐妹也是说笑笑，看上去感情很好。
反观我的父母，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们捡来的?
正当我盯着出神时，竟看到周阿姨站在街对面，亲切地喊着:“慧慧。”
我诧异地跑了过去。
周阿姨疼惜地摸着我的脸颊。
此时的高旻已经考上了大学，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城市。
我一看到她，又忍不住地眼前蒙上一层雾气。
周阿姨把一包钱塞给我。
我连忙推回去，“周阿姨，这钱我坚决不能要。”
周阿姨反捏住我的手，深沉着。
“这就当是阿姨借给你的，等你拿到工资了就还给我。”
我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在周阿姨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周阿姨不停地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着:“好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
周阿姨走之前，还再三叮嘱我，“有什么困难的，一定要给她打电话。”
两个月的打工生活很快过去。
我拿到工资，马上还给周阿姨资助给我的那笔钱，还给她买了小礼物。
我回到家，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一见到我，像是见到陌生人。
“你怎么这就回来了?”
我没有搭理她，径直走进房间里。
走进去，表姐竟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
书桌上的课本翻都没翻开过。
她见到我，只是有些心虚地坐正了身子。
我打开衣柜，衣柜里多出了好几件新衣服，一点儿位置都没有。
表姐低声着:“都是小姨给我买的，说我快长成大姑娘了，就是要多有几件好看的。”
我只是淡淡地回应着:“我知道了。”，便使劲地提起行李箱，抬到衣柜上。
鞋柜上也摆满了表姐的鞋子。
这个家几乎都没有我的痕迹。
晚上吃饭时，饭桌上就只盛了三碗饭。
放在我面前的碗空空如也。
妈妈带有点儿怨声道:“主要是你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没准备你的饭。”
而爸爸只是闷声地扒着饭。
我站起来，“那我出去吃吧。”
我走出来，什么也没吃，只是蹲在街边埋头哭泣。
我明明有父母，却感觉自己活得像是个孤儿。
我回到家，也已经深夜，他们都早早地睡觉，丝毫不在乎我。
表姐高考成绩出来，离本科线只差个几分。
她伤心地将她锁在我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一整天。
我又只能蜷在沙发上。
爸爸妈妈为此又花一大笔钱，让表姐上了个每年学费都要好几万的民办二本。
他们又为表姐热闹地举办庆功宴，庆祝表姐考上了大学。
而高三那年，我努力学习，高考分数选个重点大学绰绰有余，学费也就才几千。
妈妈只是轻描淡写着:“你还是争了点儿气，能进个学费便宜的学校。”
选专业时，我想选法学。
她却在一边怪声道。
“你不知道吗?我们家供养你表姐都花了那么多钱了，稍微懂点儿事的孩子都知道选个公费师范生。”
选专业上，我坚决不妥协。
妈妈气得威胁着:“你要是非要选个什么法学，那你干脆就不要读了。”
有了高二那年的暑假工的经历，我硬气着:“大不了我还是打工，自己供我自己。”
0.
最终，我去了与高旻同一所的大学。
开学第一天，不少新生的父母都为自己的孩子瞻前顾后地忙活着。
我独自一人，来到学校。
我一过去，高旻竟满脸微笑地站在校门口。
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干净而又清爽。
他还是如以前那般，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慧慧，太好了，咱两在一个学校，可以有个照应。”
他拿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帮我搬进宿舍楼。
一路上他都帮我完成各种报名程序。
还跟我到超市里，帮忙买需要添置的物品。
不仅如此，高旻在学校里处处照顾着我。
他带我认识各个优秀的学长，学姐，拓宽我的人脉圈。
闲暇时，他也总邀我去这个城市一些好玩的地方，带我去吃各种好吃的。
我在图书馆里学习到犯困时，他都会偷偷地在我桌子上放上几块巧克力。
我的室友看到，在寝室里兴奋地起哄着。
“李慧慧，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我都会害羞地摇摇头，“不是，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
一天，我在操场上逛，被一个突然飞来的足球砸到脸，流出了鼻血。
恰巧，也在踢足球的他，先愤怒地大骂了那个男生，随即急哄哄地送我去医务室。
那段时间，他都不停地给我发消息，问我怎么样。
一大早，他也站在我的宿舍门口，给我送上早饭。
好像，不小心伤到我的是他。
考级上，有什么不懂的，他也都详细地告诉我。
我问他，他做这些，是不是周阿姨让他做的。
他直接道: “是呀。”
我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挠了挠后脑勺，羞涩地笑着：“不过，就算我妈不跟我说这些，我也会这样做的。”
我以为，这些都是他出自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关心而已。
11.
大三的时候，我在外兼职。
高旻已经毕业，进入了一家名企，有着一份人人都羡慕的高薪工作。
一个晚上，我独自从兼职的超市回来。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街道上都没什么人。
我为了尽快赶到学校，走进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
但是走着走着，忽感身后有一个人紧紧地跟着我。
我往后一瞥，是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人。
我害怕起来，加快脚步，然而，那人也加快脚步。
我便跑起来，男人也跑起来。
我想打电话，可手机又没电。
情急之下，我又被一块石头拌倒在地，膝盖处擦破了皮。
而我一转头，那个男人竟一脸坏笑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惊慌地连连往后退。
就在他蹲下身，要抓住我，高旻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喊道:“李慧慧。”
我扭过头，看到高旻，心头顿时猛烈地颤抖，就像是黑夜里看到一束光。
他向我跑过来，眼中充满心疼，额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
那个男人便压低帽子，从我身旁走过。
“你没事吧?”
高旻担忧着。
那一瞬间，我再也克制不住，就像是那一次见到周阿姨，抱住高旻大哭了起来。
高旻也紧紧地搂着我，“没事了，有我在，别怕，别怕。”
我膝盖受伤，走不动路，高旻一路背着我。
我问他怎么会来?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就是恰巧路过。
而自那以后，高旻便会在我兼职的地方等着，送我回去。
12.
我觉得这样对高旻欠下太多的情分，心里过意不去。
这天晚上回家，我开口着:“高旻哥，你不用每天来接我了，我会自己带个防狼喷雾什么的，保护好自己。”
谁知，高旻停下脚步，对我凶道:“你怎么保护你自己?你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逞强?李慧慧!”
“上次那只是意外。我就不走小路就行了。”
我故作轻松道。
高旻怒色更重。
“李慧慧，你能不能多疼惜你自己呀?你这样不知道看得我有多心疼?”
他双眼微红。
可我没注意，只顾低声着:“我就是不想欠你太多。”
“你说什么胡话呢?”
他紧抓住我的肩膀，我诧异地望向他。
他的眼泪竟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我有些怔住。
“慧儿，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着你。”
高旻眼睛湿润，一遍遍地说着。
我一听，耳旁霎时嗡嗡作响，脑中空白。
他这一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惊讶得不知所措。
我只是慌地一把推开了他，急急地跑开。
我一路冲回寝室。
关上门，靠在门上，才脸红得直发烫。大口地喘着气。
我躺在床上，想起那一幕，就怎么睡也睡不着。
那一晚过后，我都不敢碰见高旻。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向我告白，对我说喜欢我。
可是对于这份喜欢，我充满了胆怯。
我都没感受过被人爱的滋味，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因此，一旦有人说爱我，我感到的更多是恐惧。
而高旻不停地给我发消息，我都不回，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接。
13.
周末，我外出校门买点东西，在校门口看到高旻。
我立即害怕地眼神躲闪，迅速地逃离。
而高旻一眼捉住我，追上来。
很快，我被他堵在一处巷子里，无处可逃。
“李慧慧，你躲什么呢?”
我缩在墙边。
他一只手撑在墙面上，直视着我，表情有些严肃。
“我喜欢你，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吗?”
我低着头，摇了摇。
“那你干嘛一直躲着我?”
高旻开门见山。
我紧张地抠着手。
“高旻，你很优秀，但我…跟你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
我心头乱入麻。
我抬头望向他。
“我长得不好看，脾气也不好，经常跟我妈吵架，这样的我凭啥值得你喜欢?”
我不断地揭露着我的缺点。
我越说越伤心，我捂着泪水不停狂涌的眼睛。
“我亲生父母都不喜欢我，我怎么奢望会有其他人喜欢我。”
“傻丫头!”
高旻听着，一把将我抱在怀里。
他的吻突然轻轻地落在我的额头上，他的声音也哽咽着。
“你很好，你在我眼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好。”
“这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坏，错的都是他们。”
我也紧紧地抱住他，在他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泣着。
我不再畏怯，决定大方地和高旻在一起。
高旻知道后，两眼顿时放着光，高兴地将我抱了起来。
在我们刚确定关系后，高旻就欣喜地给周阿姨打电话。
我还忐忑不安地担心周阿姨知道后，不会同意。
可没想到，周阿姨知道后，在电话那头，比高旻笑得更开心。
“行呀，你小子，可算把慧慧追到了，你再不主动点儿，妈都想着替你出击呀。”
我心里顿时微愕，原来周阿姨早就知道高旻喜欢我。
“你既然和慧慧在一起了，就要好好对人家。”
“你要敢伤害慧慧半点儿，我可饶不了你。”
周阿姨说道。
高旻乐呵呵着:“放心吧，妈。我要是敢伤害慧慧，那我就诅咒我自己不得好死。”
我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
而妈妈知道后，笑着:“那好呀，你跟高旻在一起，就不用嫁那么远，也方便照顾着家里。”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满心想着能从我身上获取什么利益。
表姐听到，更是气得在电话那头摔着杯子。
14.
每逢寒暑假，我都不回去。
我都留在学校周边，找那种包住的兼职做。
生活费，学费都全是我做兼职挣来的。
其中，会腾出一些钱，给周阿姨寄去一些礼物。
冬天，周阿姨给我寄来一条她亲自织的围巾。
高旻见了，都会有一些吃醋。
“妈妈都给你一条她自己织的，给我的都是外面买的。”
过年的时候，我也都没想过回去。
爸妈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像是那个家里没有我这个人似的。
一年下来，妈妈也就给我打过两三次，都是笑着夸我，终于懂点事儿，肯知道不再向家里要钱。
我冷冷地挂断电话，心里悲愤地恨不得把手机甩出去。
但今年过年，周阿姨为我特地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我们三个人就像是一家人，在新年之夜，祥和地吃着丰盛的年夜饭。
但我还是不敢懈怠下来。
高旻已经用自己的钱买了一辆车，事业上也是快速发展，不断升职加薪。
我为了追上他，所以，我得更加努力地打拼。
我抓住各种机会，进入大厂实习。
我一个实习生，比任何人都拼命。
我都是最早来公司，也是最晚离开公司。
午休时，也只敢小憩一会儿，便工作。
领导见我，都直夸我，在工作上挑不出我的半点儿毛病。
下班后，高旻都会在公司门口等着我，带我去吃饭。
我也还边吃饭边工作。
高旻便拿过我的电脑，肃声着:“先吃饭，吃完饭，再工作。”
在这期间，我也不跟家里人联系。
只有一次，妈妈给我打来电话，发着牢骚。
说表姐大学都没怎么学，出来找工作，啥也不会，找关系也找不了，只能让她进爸爸的厂先过渡。
我冷漠着:“这都关我什么事。”
而我毕业了，进入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上班。
高旻也立即向我求了婚。
那天，我激动地泪流满面，一下子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们拿我们两人存的钱，在市中心首付买了一套房，与我那个家隔得远远的。
房产证上也都是我俩的名字。
我们也把周阿姨接了过来。
15.
我和高旻定下结婚的时间。
我本不想告诉我家里人的，但我想着这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还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来。
在结婚的前一天，我亲自跑到家里，告诉他们，也给他们带了见面礼。
爸妈见到我，都是露出一副巴结的笑容。
而表姐见到我，黑着一张脸，走进我的房间，关上门。
她已经将我的房间心安理得地占为己有。
妈妈笑容满面地上下打量着我，“慧慧，你现在和高旻有房有车，日子上也没啥后顾之忧了。”
我只是干笑着，不回答也不点头。
妈妈突然勾住我，压低声音道:“既然你现在有能力了，就多帮衬帮衬家里。”
“你表姐前段时间，在厂里犯了错，被工厂辞退了。你先把她接到你们家里，既可以帮她找工作又可以照顾她。不挺好?”
我一听这话，身上忽起一阵鸡皮疙瘩。
我错愕地盯着她。
爸爸依旧唯唯诺诺地走到一边抽着烟。
我抽出手臂，往后退了退。
但想着明天是我的婚礼，还想让他们过来，就没有大动肝火。
我只是淡淡道:“这事可不是我一人说了算，还得问问高旻他们。”
为了不再跟妈妈争执，我匆匆离去。
结果，第二天，他们又因为表姐一点儿屁都不算大的事，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婚礼都不参加。
16.
我也没有动怒，也没有哭，只是站在他们面前，平静地说道:“以后，我会定期给你们赡养费，但这个家我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留下这句离开。
妈妈骂骂咧咧地追出来。
“李慧慧，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在外边儿有靠山了，就想跟我们断绝关系。”
“早知你是这个样子儿，还不如养条狗。狗，都知道摇尾巴哄主人开心呢。”
她的声音大得整个街道都能听见，不少过路的人都驻足围观。
我听着她的谩骂，心如刀绞。
在周围的人赤裸裸的异样的目光注视下，眼泪滚滚落下，我不知怎么反驳。
妈妈还不罢休，脱下脚上的鞋子，要砸在我的后脑勺上。
这时，高旻与周阿姨出现。
高旻挡在我的面前，甩开那只鞋。
周阿姨心疼地抱住我。
高旻对着我妈怒气冲冲地骂道:“阿姨，你是不知廉耻吗?你摸着你胸口问问你自己，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慧慧的?”
我妈呆住，“我们…怎么对她了，我们不是把她养得好好的吗？”
周阿姨也为我打抱不平着:“你们真会昧着良心说瞎话。”
“我作为邻居，你们作为父母，如何对慧慧的，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慧慧读初中的一个晚上突然发高烧，而你们在外打麻将，给你们打电话，你们都不管不顾。”
“慧慧上大学的所有钱，都是她一人打工挣的。”
“她脚上穿的鞋子，鞋底破了，都是她用钉子扎上去的。”
周阿姨心疼地说着我辛酸的遭遇。
周围的人瞬间将异样的目光投向妈妈，议论纷纷着。
“哎呦喂，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父母?真不配呀?”
“我要是他们家的孩子，我都将他们告上法庭，让他们坐牢。”
妈妈顿时脸色煞白，颤抖着身，惶恐地望着他们。
随即，她捡起地上的鞋子，落魄地溜跑进屋。
我靠在周阿姨的怀来，周阿姨轻抚着我的手臂。
高旻走来，温和着:“慧慧，走吧，我们回家。”
“对，我们回家，再也不要见到他们了。”
周阿姨也气呼呼着。
17.
当天晚上，我侧身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高旻紧紧地抱住我，他一遍遍地轻吻着我的脸，我眼角的泪水。
他不断地安慰着。
“没事的，慧慧，都过去了，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有我和我妈在，我们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了，我们会好好对你。”
“我也会一直爱你，疼你，陪你。”
而我那原生家庭的回忆就像是块蛀牙，一碰，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第二天，妈妈又给我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你都这么大了，也都成家了。爸妈的苦，你怎么还不懂得体谅呢?”
“我们的确有点偏心你表姐了，但我们也没有不管你，要不然，你也不会长这么大?”
“你就是脾气冲，一有点儿对你不好，你就记恨着。你就不能想想我们对你的好?”
对我好？
他们对我好过什么?
我都不知道他们当初为何生下我?
图一时快活，却没那个钱买避孕套或打胎?还是想着老有所依，能给他们养老送终?
可他们那样对我，他们值得吗?
“你现在过得好，你了不起?我告诉你，李慧慧，没你，我们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我没有回消息，她又疯狂地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接。
我不再过问他们的生活，就一心一意地与高旻过日子。
周阿姨退了休，她就在家里帮我们做着家务，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每天早上，她都会给我们做好丰盛的早饭。
下午，周阿姨都会问我晚上想吃什么，回到家，我想吃的饭菜都已经在饭桌上摆好。
外出时，她与几个好友去寺庙拜佛，为我祈来一张平安符。
高旻更是宠得我不行。
洗脚时，他都要亲自蹲下来帮我洗。
每天下班，都会手捧鲜花地接我回家。
我来例假，他都立即为我熬上红糖水，喂我喝。
我把我们家的日常拍成VLOG，分享到网上。
短时间内，就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的粉丝。
底下的人所有人都羡慕着我们的生活。
18.
没过多久，我在朋友圈里又看到表姐也已经结了婚。
她发的婚礼照片上，看到她与新郎，爸爸妈妈紧紧地站在一起，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看似幸福的笑容。
听说，她的丈夫是妈妈托人介绍的，是个企业高管，有点儿小钱。
我看完，内心毫无波澜，我跟他们已无关系，他们过得是好是坏，我也没有必要耿耿于怀。
19.
周末，我和周阿姨去街上买菜。
见到一个全身灰扑扑的大叔，在大太阳底下，气喘吁吁地推着一车的水泥。
他佝偻着背，手上老茧布满，脖子处晒得黢黑，汗水不断地从他的脸上淌下来。
我一时心疼，就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他哑声着:“谢谢。”
结果，他抬头的一瞬间，我惊讶地发现，竟然是爸爸。
爸爸也惊诧得呆若木鸡。
我颤抖地捏住他的手臂，“爸，你怎么在这儿?”
旋即，爸爸的泪水疯狂地涌了出来，跪下来握住我的手，委屈地喊着:“慧慧。”
他泪眼婆娑地向我说着家里的情况。
“你妈当初给你表姐找到男人竟然是个骗子，当初说是要搞创业，让我们家拿出全部积蓄来资助，以后成功了，让我们家都大富大贵。”
“结果，他拿着我们家所有的钱都跑了，又害咱家欠一屁股债，家里已经啥都没有了。”
我听后，心里一抽一抽。
我和周阿姨跟着爸爸回到了家。
家里果真空空如洗，连个坐的东西都没有。
爸爸羞愧得一直低着头。
这时，从厨房里传来妈妈和表姐的吵闹声。
“都是你，你找那种男人给我，是想存心毁我的一辈子吗?”
“我这一辈子都毁在你们的手上了。”
表姐歇斯底里着。
妈妈双眼怒目圆睁地指着表姐:“我害你?我对你可比慧慧还要好。这些年，你也都花了我们家不少钱，而慧慧所有的费用都是她一个人挣的。”
“你现在什么罪都怪在我们的头上，早知这样儿，就不该可怜你，把你丢给你妈那里。”
表姐咬牙切齿:“我也早知这样，跟我妈总跟你们强。”
“你知不知道，你妈在外卖身子，估计你去了，她也让你去做个卖淫的鸡。”
“你若是没了我们，就啥也没有。我们好歹可以去找慧慧。”
表姐一听，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
“你这个死婆娘。”
她抓起一把水果刀，突然疯了般地向妈妈冲来。
“想抛抛弃我，休想。”
妈妈一时吓地呆站着不动。
爸爸与周阿姨也惊得不知所措。
而我一见心慌地冲了上去，挡在妈妈的面前。
20.
忽然，一阵刺入之声，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
表姐颤抖地看向我，松开手，“李…慧慧。”
我低下头，腹部大滩的血流了出来，而我脑中逐渐空白，全身冰凉。
而妈妈脸色煞白，双眼猩红地望着我，“慧慧…”
我倒在地上，眼前模糊地看着周阿姨，爸爸，妈妈都惊慌地围着我，喊着我的名字。
21.
我不知道昏了多久，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慧慧，你醒了，太好了。”
高旻坐在我的床边，牢牢地抱住我。
我看见他脸上胡子拉碴，黑眼圈密布，眼白红得像是灌了血，头发也乱糟糟的。
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有休息了。
他泪流满面着:“慧慧，我还想着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呀?我要不也跟着你一起去了算了。”
我轻轻地推开高旻，虚弱地笑道:“你要是走了，周阿姨可怎么办?”
“可我不能没有你，我要是没了你，比死了还难受。”
高旻哭得愈加得厉害，鼻涕都流了出来。
长得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此时哭得像是个孩子。
“慧慧，慧慧。”
这时，周阿姨与爸妈也都心冲冲地跑了进来。
我一时木讷地看向他们。
妈妈扑向我，双臂紧紧地搂住我，她的热泪滚进我的脖子里。
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怀抱。
“慧慧，是妈妈错了，妈妈错了。”
她一遍遍地向我道歉。
我住院的这几日，高旻与周阿姨都守在我的身边。
一睁开眼，他们就直问我想吃什么。
爸爸与妈妈也会来医院看我。
但他们来得小心翼翼，拘谨紧张。
他们一进来，高旻与周阿姨都翻着白眼，好像比我更厌恶他们。
“这是我亲自回老家一趟，逮的一只土鸡，我今儿天没亮，爬起来熬的。”
妈妈把一碗鸡汤轻手轻脚地放在床头柜前。
爸爸手里也提着一大堆的东西，都是给我的补品。
我注视着他们。
这几年，他们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如沟壑般。
他们两人站在我的床前，搓着手，不敢正眼看向我。
看他们这样，我还有些心疼。
“慧慧，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妈妈神色内疚，眼中泪光闪闪。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出院后，妈妈也时不时地给我发消息，关心着我的病情。
周阿姨一打开门，就看到房门口放着一堆我爸妈送来的东西。
鸡蛋，蔬菜，肉之类的。
我看着，心如芒刺，却又混乱一团。
从未得到过他们的爱，现在，却又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高旻站在一边儿，温和着:“原不原谅他们，这都看你。”
我躺在床上思索了一晚上，而高旻也是环抱住我的腰，贴着我。
22.
第二天晚上，我拿着他们送来的东西，鼓足勇气地回到那个陌生的家。
爸妈一见到我，满心激动。
我把东西递给他们。
“这些东西够多了，你们不要再送了。”
他们脸上绽放的光彩又瞬间消失不见。
“我知道，过去那些年的确是我和爸爸没有好好对你。”
“是我们的错，”
妈妈说着，又泪如雨下。
“妈妈现在不求你什么，也不求你能原谅我们。只求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活。”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也有很爱我的家人，我原谅你们，但我希望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欠的债，我也帮你们还了。”
“往后的日子，我们各自安好。”
我心平气和地说着。
爸妈听到这番话，他们都一言不发地流着泪。
我走出爸妈的家。
周围漆黑一片。
而高旻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等我。
他向我挥了挥手，亲切地笑着。
“慧慧。”
我一见到他，心中的阴霾顿然消失不见，犹如一个装满渣子的玻璃瓶被洗净般。
我笑着，从黑暗中扑向身处光明的高旻。
拔掉心口上如蛀牙般原生家庭带来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