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静下来，静的诡异近乎死气。
风不动，雨已停。
但夜幕却掩盖了一切，包括那早已死去的两具尸体。
少女跪坐在地上，惊恐的望着自己的两手，“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把他们全都杀死了？不会、不会……我不是杀手，不是——”
“啊呃……”抱住脑袋，恨不得把头颅砸在石头上，但她的动作却被身后的人阻止下来。
他紧紧的抱住她，使出了所有的力气。
佟凌萱使劲挣扎着，忽然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脸上，把她混沌的思绪彻底惊醒。
“裴光霁……”她快速转身回抱住他欲要下滑的身子。
男人抬起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哑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
“好、好！我这就带你离开！”佟凌萱咬着牙，瞥了眼地上的尸体，眼中依旧藏着惊恐，如避蛇蝎般，搀扶着身旁的人，快速的离开。
待那二人走远，有一道黑影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检查了番，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来：“武功恢复了么……”
农家小院被啪啪的拍门声惊扰，院子里传来大黑狗狂吠的声音。
本来就没睡熟的沁儿等人立刻警醒的从床上爬起来。
小雪窗口探头看见老妇人提着油灯趿拉着布鞋去开门，不一会儿大门口就传来老妇人的惊叫声。
“发生了何事？”床上的佟凌青问。
小雪转头道：“奴婢去瞧瞧。”
沁儿则推开门直接跑了出去。
“这位是……”老妇人哆嗦着干瘦的胳膊提起了油灯。
望着那张惨白泥污的脸连连后退了几步。
“救他……快救人……”立在门口的黑影，背上拖着一个人，显然那个人影要比背下的人高大许多。
老妇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后面有人蹿了出去，沁儿抖着唇叫了声：“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呆滞的双目看见跑来的人影，女子立刻抓住了沁儿的胳膊，五指几乎要陷进去：“快……快把宫匪叫过来……快……”
沁儿猛点了点头，转头让小雪把佟凌萱扶进去。
小雪这个时候很配合，应了声。
冻僵麻木的四肢进了温暖的屋内，佟凌萱才感到从脚底往上，那上袭狂涌的疼痛，她抖着身子，惨白着脸，紧咬住唇瓣但依旧疼的眉头紧皱。
沁儿端了盆热水，用帕子一点点的把她的脸抹干净，边抹边哭红了眼睛：“娘娘，您说您怎么这么傻？万一您……”
佟凌萱干干一笑，“无事。”说完，眼波一转，落在了床榻上。
他静静的躺在那，宫匪则坐在一边，捻着银针替他诊治，佟凌青满脸焦急的站在一边。
原本是睡觉休息的时间，今夜怕是无人再睡了。
宫匪施针完毕，然后吩咐小雪去把药熬了，佟凌青跟着小雪一块去了厨房。
把东西收进药箱里，宫匪转脸望着仍处在恍惚状态的佟凌萱，问：“萱妃娘娘，您是怎么和皇上逃出来的？”
此话一出，佟凌萱的面色更加苍白，她抖动着五指，浑身抖如筛糠，惊恐的双目如小鹿乱撞般，落在了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中。
一个断了头的黑衣人……
浑身是血。
他的脑袋滚落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情冰冷的望着她……
“啊——”佟凌萱惊恐的捂住眼睛，一下子躲进沁儿怀中，她狠抓着沁儿的衣袖，语无伦次的说着：“我没有杀他们，没有！我没有……”
“娘娘，您别害怕，沁儿会保护你，娘娘……”沁儿紧拥着怀中人，不停轻轻拍打着那单薄的后背。
宫匪双目一眯，眼神一时复杂起来，对沁儿说道：“你扶着你家娘娘下去休息吧。”
沁儿点点头，把怀中的女子轻轻拖起来：“娘娘，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我们走。”
佟凌萱依旧抓着沁儿的袖摆，惊慌的朝四周望了望，哆哆嗦嗦的跟在沁儿后面。
这一夜自然是噩梦连连，幸亏有沁儿陪着，昨夜才看起来没有那么难熬。
佟凌萱白着脸，被沁儿伺候着梳洗，因为她听见外面的老妇人说少爷醒了。
过去的时候，佟凌青在伺候着裴光霁喝药，他抬起头，眯了眯眼，脸面上带着一股慵懒。
今日的阳光不错，落在他脸上，泛着一层白玉般的光泽。
应是他身体不好，他的面色要比平常白上几分，倒是添了几分柔弱之感。
但佟凌萱知道，那只是表象，此刻柔弱的他，也是满含算计的。
想起昨夜宫匪的问话，佟凌萱心中不由一紧，裴光霁对于她昨晚上所做的一切，会怎么想她呢？
会不会对她……
毕竟她已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佟凌青一勺勺地把药碗的汤药喂尽，用帕子擦了擦裴光霁的嘴角，软语道：“皇上，您以后切莫再如此冒险了，臣妾会担心死的。”
裴光霁配合的点点头，抬起手指把佟凌青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让青儿担心了，朕晓得了。”
瞥见他们亲昵的动作，佟凌萱快速垂下了眼皮，握着帕子的手一紧，但幸亏她今日穿了宽袖，盖住了双手。
宫匪背着药箱过来，号了会儿脉，才回禀道：“所幸那一剑刺的位置偏了些，伤口虽深，但不在要害，将养个把月，就能痊愈了。”
裴光霁点点头，朝众人说道：“都散了吧，今日你们好好休息，我们先暂且在这农家住上三天，三天后我们再启程。”
佟凌青面露担心，低声问：“三天是不是太少了，舟车劳顿的，怕对皇上的伤口不好。”
裴光霁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出门在外，哪能那么多讲究，三天后必须启程，毕竟朕要去的是凉州城。”
听出裴光霁的意思，佟凌青乖巧地点点头。
待众人退下，宫匪转身才要离开，但却顿住了脚步。
他转头望着靠在床头上静静翻书的人，问：“她的武功恢复了，你有什么打算？”
捻着薄薄纸张的玉指一顿，最后在书页上点了点，说道：“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