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声尖锐的嘶鸣,刺破了炮火轰鸣的夜空!
那支由信号兵射出的特制信号弹,拖着一道绚烂的尾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猛地窜上了平安县城的最高空!
下一秒。
嘭!
一声清脆的爆响。
一朵巨大的,明亮到足以照亮半个战场的,翠绿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轰然绽放!
那绿色,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充满生机!
它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在绝望的焦土上,悍然盛开!
它像一道神谕,一道圣光,宣告着诱饵计划的彻底破产,宣告着那段本应被鲜血染红的悲剧,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改写!
……
城楼之下。
山本一木那张因为极致愤怒而扭曲的脸,在绿色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惨白和狰狞。
他看到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朵绿色的烟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抽得他头晕目眩,尊严尽碎!
成功了……
他们竟然真的成功了!
八路军,那些在他眼中如同土拨鼠一样的泥腿子,用一种他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天罗地网之中,把他最关键的诱饵,给抢走了!
耻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八嘎呀路!!!”
山本一木的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疯狂的嘶吼!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从卫兵手中夺过一支MP18冲锋枪,拉开枪栓,猩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通往城楼顶端的唯一楼梯口!
“杀了那个女人!”
“不准他们跑了!!”
“射击!给我射击!把他们全都打成碎片!”
山本一木一边疯狂地咆哮着,一边亲自扣动了扳机,朝着城楼顶部的方向,泼洒出一条愤怒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被他的疯狂所感染,周围那些同样处于震惊和混乱中的日军,也纷纷反应过来。
他们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对着城楼顶端那几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开始了疯狂的扫射!
一时间,子弹如同狂风暴雨,呼啸着扑向城楼。
砖石碎屑四处飞溅,在钢筋水泥的垛口上打出一串串密集的火星!
最后的危机,降临了!
城楼之上,魏和尚一把将已经挂在滑索上的杨秀芹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扛住了飞溅的碎石。
他能感觉到子弹擦着头皮飞过的灼热气流!
他能听到弹头钻入身后砖墙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噗噗”声!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依旧是那抹冰冷的,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
现在才反应过来?
晚了!
“嫂子,抓紧了!”
魏和尚对着怀里因为枪声而瑟瑟发抖的杨秀芹,低吼了一声。
他没有再给下方那群鬼子任何机会!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前一推!
“走你!”
杨秀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
一股巨大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整个人,如同被抛出的石子,沿着那根绷紧的钢索,朝着百米之外,那片代表着安全的黑暗,高速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
火光,在脚下飞速倒退!
杨秀芹惊恐地睁大眼睛,她看到下方的山本一木正举着枪,徒劳地对着天空扫射,那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看起来像个滑稽的小丑。
她看到魏和尚和那些神兵天降般的战士们,在弹雨中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还击和撤退。
她还看到……
在那遥远的山脊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是云龙!
是她的男人!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冲破胸膛的狂喜和安心!
……
独立团指挥部。
沙盘前。
李云龙的望远镜,死死地黏在眼眶上。
当那朵翠绿色的烟花,在他视野中轰然绽放的瞬间。
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停止了跳动。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看到了。
他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城楼上一跃而出,沿着那根不可思议的钢索,向着自己飞来。
是秀芹!
是他的秀芹!
她还活着!
她没有死!
耿忠那小子……他……他真的把神话变成了现实!
李云龙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压抑到了极致,即将井喷而出的,狂暴的情绪!
一秒。
两秒。
三秒。
当他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杨秀芹的身影,安全地落入后山阵地,被战士们接住时。
李云龙那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断了!
他猛地放下了望远镜。
脸上,没有狂喜,也没有笑容。
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赵刚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李云龙眼神中的某种东西,给震慑住了。
那是……杀意!
是积攒了数个小时,浓郁到化为实质的,毁天灭地的杀意!
“团长……”
旁边的警卫员,下意识地想拦一下。
李云龙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就像推开一个稻草人。
他大步流星,冲到通讯兵面前,一把抢过了赵刚手中那个连接着所有作战单位的步话机听筒。
他深吸一口气。
胸膛,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锅炉,剧烈地起伏着。
然后。
他将听筒凑到嘴边,将那压抑了太久的,积攒了全部的担忧、愤怒、后怕以及劫后余生的狂喜,将一个男人对妻子的爱,和一个指挥官对敌人的恨,全部糅合在一起。
用尽全身的力气。
对着整个晋西北的山川河流,对着平安县城里那帮该死的杂种,发出了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响彻云霄的……怒吼!
“开炮——!!!”
一声咆哮,如同旱地惊雷,在指挥部内轰然炸响!
震得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赵刚的心脏猛地一颤,他看到李云龙的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这还没完!
李云龙的胸膛再度鼓起,发出了第二声,更加狂暴的咆哮!
“开炮——!!!”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宣告着自己的回归,在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他死死地攥着步话机,仿佛要将那铁皮外壳捏碎,对着里面所有的炮兵,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不讲道理的命令!
“给老子开炮——!!!”
吼声,通过电流,瞬间传遍了平安县外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炮兵阵地!
命令,下达!
再无任何顾忌!
再无任何保留!
轰!轰!轰隆——!!!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在平安县的另一侧,那片一直保持着死寂的山坡上。
早已等待多时,炮口早已蒙上伪装网,炮弹早已上膛的意大利炮阵地,在这一刻,终于发出了它迟来的,震天的咆哮!
一发发巨大的,75毫米口径的高爆榴弹,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夜空!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平安县,东城门!
与此同时!
部署在四面八方的,超过一百五十门迫击炮,也像是得到了统一的号令,发出了它们最密集的怒吼!
无数的炮弹,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钢铁弹幕,朝着那座已经陷入火海的县城,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个全新的,火力密度提升了数倍的,再无任何顾忌的,彻底疯狂的……
“平安格勒”战役,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它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