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团团部。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依旧是那股熟悉的、上等雪茄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一名勤务兵敲门,走了进来。
“报告团座。”
“门外,独立团派来一名战士,说是有他们李团长的‘回礼’,要亲手交给您。”
“回礼?”
楚云飞和方立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呵,”方立功轻笑了一声,“看来,这李云龙,还真是输得不服气啊。这是上门来找场子了?”
楚云飞也觉得有些奇怪。
“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独立团的战士,捧着一个用上好的绸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体,走了进来。
他将东西,恭敬地,放在了楚云飞的办公桌上。
“我们团长说了,感谢楚团座前几日的厚礼。这是一点小小的回礼,不成敬意,还望楚团座笑纳。”
说完,那战士敬了个礼,便不卑不亢地,转身离开了。
楚云飞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看好戏的微笑,伸出手,慢条斯理地,亲手解开了那个包裹得异常精美的布包。
方立功也凑了过来,想看看李云龙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绸布,被一层一层地解开。
当最后一层布,被揭开的时候。
“……”
楚云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方立功脸上的戏谑,也瞬间,僵住了。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刹那,被抽空了。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什么废渣,也不是什么恶作剧。
而是一柄,静静地躺在绸布之中的……
马刀!
一柄,他们从未见过的,造型完美、寒气逼人、仿佛凝聚了月光和杀气的马刀!
楚云飞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刀柄。
入手,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沉重,和一种无比贴合的舒适感。
他缓缓地,将刀,从刀鞘中抽出。
“噌——”
一声轻吟,如龙出深渊。
当刀身完全出鞘的那一刻。
一道雪亮的寒光,在办公室里,一闪而过!
那光芒,是如此的锐利,以至于让楚云飞和方立功,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楚云飞看着手中的这把刀,他那颗一向古井无波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完美的造型!
锋利到令人心悸的刀刃!
以及……刀身上那一道,他只在古籍和传说中见过的,如同波浪般美丽、玄奥的……
烧刃纹!
他用手指,轻轻地,在刀身上一弹。
“嗡——”
一声清越的、悠长的龙吟,在房间里回荡,经久不息。
好刀!
不!
这不是好刀!
这是一把,足以让任何武者、任何军人,都为之疯狂的……
神兵!
“不可能……”
方立功呆呆地看着这把刀,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绝对不可能!”
“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他们炼出来的,是一炉废渣!是黑乎乎的垃圾!”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造出这样的东西?”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冲击!
楚云飞没有理会他那失魂落魄的辩解。
他此刻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验证!
他猛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柄,从不离身的,由德国名匠打造的,象征着他身份和荣耀的……
中正佩剑!
在方立功那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楚云飞双手持刃,将自己的佩剑,与那把来自独立团的马刀,轻轻地,碰到了一起。
他没有用力。
只是,最轻柔的,一次触碰。
“叮。”
一声,米粒落入玉盘般的,极其清脆的声响。
楚云飞收回了自己的佩剑。
他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那柄削铁如泥、引以为傲的德国造佩剑的刃口上。
出现了一个,虽然微小,但却清晰无比,无可辩解的……
缺口。
而那把马刀的刀刃,依旧光滑如镜,寒光闪闪。
“……”
楚云飞,彻底明白了。
他被骗了。
或者说,方立功,被彻头彻尾地,当猴耍了。
什么失败?
什么废渣?
那根本就是一场,演给他方立功看的戏!
又或者,那次失败是真的,但他们在失败之后,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速度和方式,取得了最终的成功!
但无论过程如何。
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
李云龙,真的,炼出了好钢!
而且,是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上无数倍的,绝世好钢!
“你……先出去吧。”
楚云飞的声音,有些沙哑。
方立功失魂落魄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办公室。
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乃至人生,都将因为这次致命的误判,而蒙上一个巨大的污点。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楚云飞一个人。
他屏退了所有的勤务兵。
他独自一人,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
他没有处理任何公务。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地,抚摸着,端详着,那把来自赵家峪的马刀。
窗外的天色,由白,转黄,再转黑。
办公室里,没有点灯。
只有那把马刀的锋刃,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楚云飞,一夜未眠。
李云龙。
耿忠。
独立团。
这些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地盘旋。
他心中,那个原本还算清晰的,关于“邻居”的形象,已经彻底模糊,然后重塑。
不再是一个“狡诈的对手”。
不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莽夫”。
而是一个……
一个他完全看不透,完全无法预测,充满了无限可能的……
深不可测的,巨大威胁!
这把刀。
就像一根刺。
一根冰冷的,锋利的,带着倒钩的刺。
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天,快亮了。
楚云飞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但他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明。
他缓缓地,站起身。
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接通了参谋部。
他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绝对的威严。
“通知。”
“所有营级以上军官。”
“十五分钟后,到作战室。”
“紧急军事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