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嗑消食环节结束了,那么接下来便是备受瞩目的才艺表演了。
这个环节的确备受瞩目,在场这么多才子佳人,每一个佳人谁拿不出那么一两手才艺?能够在诸位皇子和世家公子面前表演,那只要不是太差,那都能赚一个脸熟的呀。
那些有意钓金龟婿的小姐们一个个兴奋得脸蛋通红,那些想要看热闹的皇子和世家公子也都是一脸兴味。
林千然默默地往后缩了缩,琴棋书画她虽然样样拿得出手,但是,她可不想在这里瞎显摆!那里可有太子虎视眈眈呢!越是高调,就越是危险!
果真是不缺主动要求现艺的人,舞蹈、弹琴、作画、书法、吟诗,表演什么的都有,一时之间叫好声一片。
林千卉也不甘示弱,吟了一首热情洋溢的诗,平仄押韵拿捏得十分到位,得到了一片好评,林千卉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温初兰直接祭出了自己绣的一大幅百鸟朝凤屏风,绣功十分细腻,色彩艳丽,煞是好看。
林千然看着那一大幅屏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拼了吧!百鸟朝凤,可不就象征着皇后嘛!这可真是大大地迎合了皇后的心意。
林千然看着那幅屏风,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袖间的手帕,实在是拿不出手。这一点,她服!
现场一片热烈,王皇后很是开心,笑得春风满面,自己组织的赏梅得到这么热烈的回应,她自然是欣喜。
“尔等这般有才学,本宫瞧着,当真是欣喜至极。”
这时候,坐在王皇后身旁的另一个女子开口道:“皇姑母,侄女儿想到了另一个更新鲜的玩法儿,若是这么玩呀,一定十分有趣。”
那女子身着一件貂裘大衣,长得英气勃勃,不似闺中小姐那般柔柔弱弱,看着十分爽利,浑身上下又透着十足的贵气。
她称王皇后为皇姑母,林千然便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她想来就是王皇后的兄长,国舅爷的嫡女王钰珺。
王皇后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侄女,“你这俏皮丫头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你说说看,若是主意好,皇姑母就赏你,若是你这皮猴儿瞎捣乱,那就不要怪皇姑母罚你!”
王钰珺含笑,“侄女儿这主意保管是个好主意。”
她的眼中含着狡黠的笑意,“这满堂的少爷小姐,谁身上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才艺?咱们这样展示,忒没意思了,不若来比赛,琴棋书画,一样一样来比,所有人抽签,谁抽到写了字的人就互相切磋,姑母您说,如此岂不是更刺激?”
王皇后闻罢,思索了一番,方才含笑点头,她在王钰珺的额头上点了下,“你啊你,真是满脑子的鬼主意。”
王钰珺巧笑嫣然,“那侄女就让下人去准备签子了。”
众人听了这么一个比法,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林千然则是兴致缺缺。
签子准备妥当,这第一轮要比的是琴,诸位小姐依次抽签,林千然随手捡了一张,刚一打开,看到那上面白纸黑字的那个“琴”字,她的手抖了一下。
要不要这么倒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皇后开口询问,“是哪两位小姐抽到了?”
林千然颤颤巍巍地把手中的纸举了起来,弱弱地说:“我……”
与此同时,她看到,坐在她对面的许若灵也举起手,微微含笑,“可巧了,我也抽到了。”
林千然咽了口唾沫,眼睛有些发愣地看着许若灵,要不要这么巧!
林千然幽幽地把目光投向那边的贺云修,他也正看着这边,刚好和林千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林千然冲着他暗暗吱牙咧嘴,贺云修则是眼神幽暗不明地看着她。
九杉在王皇后耳边说了什么,她含笑,“原是林家和许家的两位小姐,既然如此,那我等众人就洗耳恭听了。”
许若灵柔柔应道:“只怕要在皇后面前献丑了。”
王皇后笑得端庄,旁边的王钰珺却已经掩嘴笑道:“许小姐莫要谦虚,这满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你许小姐是个实打实的大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贺子尘贺公子,可没有谁在许小姐之上。方才许小姐一直都谦虚地未曾主动献艺,现在当真是天意使然,我们众人,可真是有耳福了。”
林千然又咽了口唾沫,贺子尘,尼玛,不就是京城第一大才子嘛!可不就是贺云修这厮的嫡亲哥哥嘛!上次她绞尽脑汁都解不出的棋局,可不就是这个什么贺子尘留下的嘛!
没想到许若灵竟然这么厉害!她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侥幸的心里,觉得自己师父这么厉害,自己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可是许若灵的名声都已经跟子尘公子并排了,她当真是半点信心都没有了啊……
林千然再次用怨愤的眼神瞪着贺云修,都怪他!怪他把她和许若灵的关系弄得怪怪的,让她现在连输给许若灵,都输得没那么坦然了。
贺云修又对上了林千然责备的眼神,他便只是眼神微闪地摸了摸鼻子。
罢了,她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许若灵含笑柔柔地看了林千然一眼,眼神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满含别样意味。
林千然学不会她那样柔柔又不显做作的笑,便极具个人风格的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
王皇后让人请来了伏羲琴,林千然看了一眼,眼睛便几乎移不开了,琴身乌黑,刻着飞花暗纹,泛着光泽。
她常听师父提起过,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现在乍一看到,当真是惊叹不小。
林千卉看着她那瞠目结舌的呆样,脸上现出了讥诮的神色,低低地嘲讽,“有些人可别是连琴怎么拿都不知道吧,一会儿,可是要丢人的哦。”
林千然回神,想想,还是没有刺回去。
对手可是许若灵,又不是旁人,若是真的输了,现在她把话说得太满,那岂不才是真正的丢人?
林千卉只当她是被自己说中了正心虚呢,这丫头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学过这些?一想到林千然一会儿要丢大丑,她的心情变得更加好了起来。
许若灵承认了一番,“林小姐先请。”
林千然心虚地摆摆手,“还是许小姐先请吧。”
许若灵笑笑,也没有再推辞,抱着伏羲琴,向众位颔首,目光略过贺云修的时候稍稍停留了片刻。
林千然正巧便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心里莫名地就犯起了堵。
一会儿自己要是输了,又要被贺狐狸嘲笑!
许若灵抬手,轻轻垂眼,便开始弹奏。
第一声,便叫人心头一颤,整个大殿仿佛都突然间空旷了起来,琴声回荡,如泣如诉。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没有人发出一声多余的声音,都只沉浸在这声情凄紧的琴声之中。
林千然听了,目光又幽幽地看着贺云修,这一首《钗头凤》,乃是陆游和唐婉合写,唐婉被陆游之母驱离,两人被迫合离,但是却依旧心心念念对方,最后唐婉抑郁而终。
她现在弹了这么一首,若说是巧合,若说不是弹给贺云修听的,林千然打死也不信!
只不过在他们两人身上,剧情刚好相反,是许若灵的父母逼迫她与贺云修解除了婚约。
同样对贺云修投以关注眼神的,还真不少,大家都多少有些暗中观望的态度。
许若灵一边弹奏,眼神也有意无意地瞟着他。
但贺云修这厮却是自顾自地自酌自饮,好像完全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关窍所在。
他这般态度,所以,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复合?谈崩了?
曲至激昂,十指如飞,情急调苦,尽展无疑,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有些人的眼眶已经隐隐发红。
林千然心里也禁不住酸了一下,许若灵当真是用了真情啊。
一曲弹罢,不少人眼角都一阵阵湿润,就是上首的王皇后,眼眶也红红的,九杉的眼神也有些空洞,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得了,所有人都被这一曲征服了,那接下来还有她什么事儿啊?
许若灵眼神中也隐隐闪动着什么,但她在微微垂头之际快速地擦掉了,声音带着些许涩意,“是若灵的不该,本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却弹了这么一个曲子,平白让大家伤心了。”
王皇后揩了揩眼角的泪,“的确是不该,看你把大家都引哭了,但,一曲至此,能做到这般,也委实是你弹得好,许家小姐的才名,果真不是虚的。”
王钰珺也揩了揩眼角,“可不是嘛,虽然这琴声凄苦了些,但是,也的确是直入人心,让人心头激荡,心绪久久难平。”
许若灵垂着眼睑,声音柔若春风,“让你们见笑了。”
所有人都已经把许若灵捧上了天,衬托得林千然十分惨淡,这一曲,的确是绝妙。
若是他师父来还差不多,她是真的不敢奢望自己真的能赢了。
可是,就算不能赢,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吧。就算赢的机率很小,大家可不可以稍稍分一点注意力给她?
林千然一脸期艾神色,苦着一张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许若灵站了起来,把伏羲琴递给林千然,脸上依旧含笑,“林小姐,该你了。”
林千然接了过来,就好像接过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