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都没想到,时隔不过几年年,皇宫再度发生了逼宫事件。
夜色深沉的时候,一切就突然发生了。百姓们犹如惊弓之鸟,皇宫已经在内部斗了起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安定的夜。
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人,出现在皇宫中,他穿着禁军的衣服,手上握着大刀,杀气腾腾又气势十足地号令禁军,带领他们杀着不明所以的同伴、太监、宫女,整个皇宫的宁静在一瞬间打破。
那个人,就是岳恒。
子时,丑时,寅时……
打杀声停止了,这一场对决,结束了。
结束的标志是,皇宫中沉闷的丧钟被敲响,一声声,沉沉的,又重重地落在人们的心头上。
皇上,驾崩了。
不管这场战事的兴致如何,结局都是,皇上被杀了,那些原本还挥刀斩杀的人,一瞬间就失神了,因为,他们好像失去了为之保卫,为之奋斗的对象。
海棠在九杉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听到这一声声的丧钟,才迷迷糊糊地醒来,软软地问她,“娘亲,这是什么声音?”
九杉身子有些发僵,喉头也禁不住一阵阵发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女儿。
她要告诉女儿,这是她的祖母和亲舅舅谋反叛乱成功的庆贺吗?若女儿再继续追问,为什么要谋反,为什么要叛乱,她又该如何回答?
九杉摸着海棠的头,安抚着,“棠棠乖,娘亲抱着,好好睡。”
海棠乖顺地闭上眼睛,在娘亲的怀里再度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九杉抱起女儿,起身往外走,谁料,她刚走到门口,再度被拦了下来,宫女依旧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郡主,太后有令,在她回来之前,郡主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九杉狠狠瞪着她们,“丧钟都已经敲响了!一切都结束了,我还不能出去吗!让开!我要回家!”
宫女依旧面不改色,“郡主,外面都还未打扫干净,郡主贸然出宫,只怕会遇到不测,待一切清理好了,郡主自然能自由出入。”
“你……”九杉气得狠狠咬牙,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让那可恶的宫女通融。
可惜她不会武功,身上又抱着女儿,就连撒泼都撒不开,只能狠狠跺脚,重新走了回去。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担心林千攸,担心他的安危。
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没有她们母女的消息,一定也在担心她们,他若是硬闯,会不会被哪个不长眼的人伤了?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会不会……
九杉脑子乱成一团,各种最坏的可能涌入脑中,搅得她心绪难安。
天色大亮,九杉见那些宫女依旧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她匆匆吃了些东西,最后困意来了,熬不住,便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睡了许久,迷糊间,有人把她叫醒了,她睁开眼睛,是林千攸!
九杉一个激动,大喊一声“夫君”,然后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压抑的眼泪一下都涌了出来,呜呜不已。
“呜呜,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我好担心你!我担心你会受伤,担心你会出事,担心你……”
林千攸淡淡的轻笑传来,“担心我还能睡得这么香甜?”
九杉听出了他戏谑的话,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还能开玩笑,说明一定是没事的。
九杉委委屈屈,“我昨夜担心了一夜没睡……”
林千攸只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满是怜惜。
“外面怎么样了?情况究竟怎么样了?”九杉抹了一把眼泪,急急地问。
林千攸整理着思绪,以尽量平淡的语气开口,“皇上驾崩了,禁军被王家控制,外面,护城军也被控制,令兄,不久就要登基,大元,变天了。”
九杉呆呆地看着他,听到这样的结果,九杉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很复杂,有震惊,有苦涩,有不安,有难以置信,却独独没有喜悦。
九杉低低喃着,“怎么,会这么顺利……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她的亲哥哥登上了皇位,她成了更加货真价实的郡主,可是,她怎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九杉抬眼看他,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你也不开心的,对不对?你是忠良之人,定是不赞成我兄长这样嗜君夺位的做法……”
林千攸深深地看着她,又抚了抚她的头发,“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你们母女,我,也不应该再去钻那样的牛角尖。”
一瞬间,九杉觉得自己的眼眶阵阵发红,一股深浓的愧疚和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满心头。
她想到什么,急急开口,“那鬼面盗手……鬼面盗手会不会再在背后使手段?”
林千攸只把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细语,“这些你不用操心,这是男人应该操心的事。这段时间还不安定,你和棠棠先在这里住着,待过些时日,一切稳定了,我再接你们回家。”
莫名的,九杉在他的怀中安定了下来,之前那些堵在嗓子眼上的问题,全都咽了回去。
只要有他在,她就是安定的,她就是什么都不问,也是安定的。
九杉紧紧地抱着他,满是依恋,“嗯,我们在这里等你。”
林千攸看着九杉,目光格外深沉,“九儿,你要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等我,知道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怪我……
九杉却看不到他隐藏在眸子里的那股隐忧,她重重地点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等你!我们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林千攸伸手摸了摸还在沉睡的女儿,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方有些不舍的离开。
转过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眉尖紧紧地蹙着,那股愁绪,仿若怎么都化不开。
林千攸走出了慈宁宫,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昨夜厮杀的痕迹此时赤裸裸地暴露着,禁卫军正在自我修复,抚着伤员包扎伤口。
不远处,另一个颀长的声音朝他的方向走来,是贺云修。
贺云修走近他,“见到了?”
林千攸点了点头,“她们都很安全。”
贺云修话语禁不住的羡慕,“安全便是最好的。”
林千攸却颇为苦涩,“只是,她一旦知道了真相,怕是会恼我。”
贺云修不置可否,“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岳恒和太后联合王家谋逆,本就是天理不容,郡主知晓其中利害。她若真的站在岳恒那一边,当年你们林家遇难的时候,她就不会救你。”
林千攸扯了扯嘴角,贺云修拍了拍他的肩,“去看看你的大舅子吧,眼下在密牢中与皇上对峙,听听他的骂战,也挺精彩的。”
林千攸听得他这副戏谑的模样,禁不住吊着眼皮睨他一眼,一语不发,往殿中走去。
逼仄阴暗的地牢中,岳瑾一身龙袍负手而立,而牢中,另一个身穿禁军衣服的男子蓬头垢面,形容狼狈至极。
他的衣裳上满是血滞,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但他却半分不曾消停,嘴里一声声尖利的怒吼,“岳瑾!你怎么还不死!你明明应该死了,你怎么还不死!”
岳瑾声音清冷,“皇兄,朕本不欲赶尽杀绝,奈何你却这般不守本分,好好的万灵山你不待,却偏要往京城这是非之地。”
岳恒愈加抓狂,“万灵山?呵,你期盼着我在万灵山老死,可我凭什么!凭什么要遂了你的心愿!这个皇位,原本就应该是我的!是我的!”
岳瑾冷冷看着他,“如今你来拿了,可拿得走?”
岳恒神色狰狞,“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你明明应该中了药,你明明应该被我一刀杀了!你怎么会提前知道我们的行动!”
“朕的确是万万没有想到,就算是有人连夜告知朕这些天方夜谭似的计划时,朕还是不大信的,但没想到,你当真这般大胆……”
“是谁!究竟是谁!”岳恒再度发狂。
岳瑾还未开口,牢房门口便有两人走了进来,一个声音接过他的问题,朗声应答,“是我,你的老朋友。”
岳恒的目光顿时投向贺云修,他双眼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是你!又是你!”
岳恒的目光又转向林千攸,“还有你!你竟然与他们一道算计我,你想过九杉吗?她若是知道你算计她的亲哥哥,我看她还怎么继续和你琴瑟和鸣!”
林千攸神色微变,但很快便敛住情绪,语气平淡,“我与她夫妻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她从来都知晓何为做人的本分。”
岳恒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偏生他已经完全没了反抗的余地。
岳恒想到了什么,随即脸上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你们以为打败了我,你们就高枕无忧了吗?不要忘了,在这段时间里,你们被谁玩弄在鼓掌之间!我收不了你们,自然会有人代替我!”
贺云修呵笑一声,“你说的是鬼面盗手吗?那就不劳你担心了,因为,王爷你已经为我们张罗好了唱戏的台子,眼下该我们登台了,万事俱备,只等时机成熟了,该来的,自然是会送到我们口中,任由我们拿捏。”
岳恒神色不觉变了,“你,你们已经,有了对策?”
“被他们玩弄了这么久,若还拿不出对策,岂不是显得我们太无能?到时候有了好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王爷!黄泉路上,不会让王爷一个人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