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全身一阵冷热交加,让她觉得格外难受,她想要醒来,但是眼皮却沉入千金,压得她难受至极,她终究是放弃了挣扎,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到最后,她被那一阵阵刺透心扉的寒意浸透,那股寒意,比先前的灼热更加迅猛,更加让她难以招架。
她冷得直打激灵,她想要摆脱这样的严寒,却有更加凶猛的,铺天盖地的严寒袭来。
最后,她混沌的意识中闪过了舅姥爷的脸,闪过了他说的那些话。
舅姥爷已经死了吗?他让她磕头拜师,他让她他的武功传承下去,他还给了她玉佩,剑谱……
舅姥爷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她一定要努力地活下去。
心里的这股念头一遍遍地闪过,最后,她终于一点点清醒,一点点动着手脚,一点点地把那些压在身上的冰冷的雪推开,冒出头来。
骤然呼吸都新鲜的空气,念之觉得有点贪婪。
但那一阵阵冷冽又刺骨的寒风却又再度刮得她狠狠地打着哆嗦,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手脚都僵住。
她现在好怀念起先的那股灼热,但现在,那股四处乱窜的灼热感却已经消失得荡然无存。
念之勉力从雪坑里爬了出来,一点点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了几步,便又跌倒在了地上。
此时,她的全身那般无力,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她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眼皮又禁不住合上,想要就此睡过去。
但,她脑中又一下子闪过了舅姥爷的话,闪过爹爹和娘亲的脸,她若是真的死了,他们一定很难过。
她不能死,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念之脑中闪过舅姥爷教她的那些心法,慢慢的,那股寒意褪去,她冰冷的身躯也一点点暖和了起来。
过了许久,念之身上的寒意才消散了去,她脑袋已经昏昏沉沉,她却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找到舅姥爷,她要下山,她要找爹娘……
念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步地从山上走下去的,她只觉得每一步都格外的艰难,她四处张望,期盼能看到舅姥爷,但却一无所获。
她走到陡坡,不小心滚落,连着翻了好几个筋斗,好几次差点陷入雪坑中出不来。
她走到了天色发黑,周围陷入了黑暗之中,只余下一片漆黑和呼呼的风声。
念之吓得小声抽泣,无助又可怜,但却没人能给她安慰。
她倚靠在一株大树旁,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捂着耳朵,嘴里低低地数数……
黑夜、寒冷、饥饿和惧怕将她包裹,几乎将她击垮。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她的身上,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体内的那股内力在给她支撑,她竟然没有给冻僵。
她再度站起身,迈着步子,艰难地往山下走去。
就这样半走半滚,她几乎变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雪人。
正这时,她远远的,似乎听到了激动的说话声,念之顿时抖了个激灵,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放缓了步子。
隐隐的,念之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声音,“白衣,当日在密室你跟我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对不对?”
白衣的声音略带迟疑,还有些干涩,“对不起。”
“所以,这段时间的相依为命,也全都是虚情假意?那晚的事,也不过是你为骗我解药的虚以为蛇,对吗?”纪浩青的声音透着森森的寒意。
白衣却还是只回了他三个字,“对不起……”
纪浩青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癫狂又嘲弄,“怪只怪我还怀着这么一丝念想,所以才心甘情愿地相信你的谎言。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就此,对一切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是啊,怪只怪他傻,只怪他怀有不该有的念想,自作自受。
上不了山的这些时日,他们两人一起易容躲藏,情动之时,她虽推拒,却又半推半就,让他得逞。他以为他得到了稀世珍宝,到头来,不过都是她的手段,为了换取解药的手段!
纪浩青整颗心都要燃了起来,被那股浓郁又嚣张的愤怒。
紧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激烈,又迅猛。
念之听得是白衣和纪浩青,心下顿时一喜,迈开腿便要冲上前把他们劝住。
但她还未及跑几步,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就骤然间出现在她的眼前,吓得她惊叫一声,紧接着一屁股跌倒在了雪地上。
是黑灵,念之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她尖叫一声,“啊救命!”
几乎只在一瞬之间,打斗声停了一下,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格外亲切的人。
“白衣姑姑……”
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激动兴奋,一张本是盛满惊恐的脸顿时盈满了喜色和浓浓的依恋。
白衣看到她,也是一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把她抱起,目中含泪,“念念,你没事,还好你没事,我一直都在担心你……”
念之一直强忍的泪终于哗哗地落了下来,抱着白衣呜呜哭着。
但她只哭了一会儿,便骤然惊醒,她指着黑灵,神色惊惧,“姑姑,我们快逃,那个姐姐是坏人,她要杀我们,舅姥爷也被她害了,呜呜呜……”
白衣的脸色惨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念念,你在说什么?”
念之满脸是泪,急急地说:“那个妙妙姐姐,她是坏……”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白衣便发出一声惊叫,她的手臂,被黑灵狠狠地抓了一把,那一下,又狠又快,快得让白衣完全来不及反应。
白衣不敢置信地回头,转瞬间,黑灵又已经向她们扑来,念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完全忘了反应。
白衣急急挥剑,却是力不从心,力道大打折扣,黑灵飞高,扑着翅膀凌厉地喊着,随时准备发出下一次攻击。
“姑姑,你流血了!”念之焦急大喊。
白衣白着脸,忍着痛,“没事。”
念之依旧哭着,“她会用毒,舅姥爷就是被她用毒害死的。她还要杀我,要杀我们……”
白衣听得心里忽得就是一沉,方才,她刚与纪浩青兵刃相对,还与妙妙联手对付他……
从她暗中给京中传信通报消息的时候,他们的立场,就已经彻底对立了。
只是不想现在,除了他们这两方互相对立之人,竟然又多了一方势力。
让白衣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会是妙妙……她,究竟为的什么?
白衣还未及向念之发问,黑灵便再度向她攻来,一双利爪迅不可挡。
白衣再度挥舞手中利剑,却不想黑灵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每每她眼看就要击中它时,它却总能快速地调转方向,在她身上出其不意地一击。
让她没想到的是,一旁的念之,在黑灵俯冲而至时,出其不意的抡起地上的一团雪,狠狠地朝着黑灵砸去。
她的那一团雪,竟然让黑灵的攻势被阻,发出一声略有凄惨的呱叫,拐了个弯儿,飞开了去。
白衣来不及细究念之的力气为何如此之大,便听得一声闷声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白衣本能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抱起念之拔腿跑过去,便看到了纪浩青跌在雪地上,一口血吐在雪白的雪地上,格外醒目,而妙妙正傲然屹立,满脸冷意。
白衣不知自己现在该以什么样的立场上前对他进行关怀,她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股揪痛。
念之眼中含泪,大喊了一声,“舅舅!”
倒在地上的纪浩青却只斜眼瞟了她们一眼,然后便漠然地移开了目光。
今日,终究是一死。只是,方才听得那丫头所言,这一人一鹰,原是要把他们都除掉。如此,方才白衣以为找到了救兵就显得格外可笑了。
呵呵,他死了,她们也要跟着一起陪葬,如此,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只是,为何心底的某处,却忍不住一阵阵不舍?
白衣看向妙妙,眼中带着不可思议,“方才念念说的话,是真的吗?你当真,要把我们都杀了?”
妙妙眼神冰冷,没有任何犹豫,“没错,你们,都是我的敌人!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你们才来京城,才接近你们!”
白衣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头游到了脚,“为什么?我们之间,究竟什么时候结下了深仇大怨?”
妙妙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每杀一次人都要解释一次,真是烦死了!你要知道,问那个小丫头吧!不然,就做个冤死鬼好了。”
念之对她生出了恐惧,禁不住倒退了几步,在白衣询问的目光中,念之有些瑟瑟地开口,把那天妙妙所言据实道出,白衣和纪浩青听了,不觉惊愣,有些难以置信。
妙妙的神情一直很冷,待他们说完,妙妙才凉凉的开口,“这下都听明白了吗?现在,可以做个明白鬼了吧。”
白衣微微嗫嚅,不知该说什么。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还只能称之为女孩的人眼中盛着的冰冷和恨意,那样深浓的恨意,就像这漫天的飞雪一般,冰冷又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