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梦像拎小鸡一样把念之拎到了河边,指着岸边那人,“喏,那是不是你爹爹?”
金子般的阳光投照在碧波粼粼的水面上,四周植被郁郁葱葱,在水中倒映出一片绿色。
念之的脸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她顺着采梦所指望了过去,果真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念之脸上顿时扬起了笑意,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爹!”
贺云修正在抓鱼,本瞄准着那条肥硕的大鱼,正要把手中的利木一猛子扎下去,那条鱼便被陡然传来的清脆喊声吓跑了。
贺云修听得那声音,脸上却没有半点愠怒。
他转头,便瞧见了一个小姑娘正迈着小短腿欢实地向自己奔来,贺云修的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贺云修踏步上了岸,念之便已经像个小子弹一样弹进了他的怀抱里,把他抱了个满怀。
念之扬着脸看他,眼睛里还透着一股水润,贺云修心里沉了沉,“怎么哭了?是谁欺负我家念念了?”
贺云修有些冷的目光瞟向了一旁的采梦,采梦有一种莫名躺枪的感觉。
念之语气有些可怜,带着一丝控诉,眼珠子里又挂上了豆大的泪珠,“是爹爹,我以为,爹爹不见了……”
贺云修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升起一股隐隐的暖意。
他摸着念之的脑袋,语气柔和,“念念放心,今后爹爹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念之的小脸上很快浮出了开心的笑,“真的吗?”
贺云修笑着点头,“真的,爹爹从来不骗人。”
“那爹爹若是真的骗了我,我就拔了爹爹的胡子,一根一根的拔。”念之白白胖胖的小手又缠上了他的胡子。
贺云修眉开眼笑,宠溺地答允,“好,念念说怎样就怎样。”
说罢,贺云修在念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软软的皮肤让贺云修舍不得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的皮肤弄破了。
念之的脸骤然垮了下来,嘴巴扁扁的。
贺云修有些受伤,难道自家女儿还不让老爹亲吗?
念之扁着嘴,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贺云修,“爹爹,我要尿尿……”
……
贺云修抓了不少鱼,生火烤好,全都分给了孩子们,当做早餐。
孩子们吃饱喝足了,之前的惊吓也终于得到了缓解。
贺云修却还在发愁着寻找出谷的法子。
他相信,欧阳文渊不是通过水下密道进出,因为孩子们不通水性,他要这样带着孩子进来,风险很大。
那么,真正的通道究竟在哪里呢?
贺云修问了孩子们是否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所有孩子都没有印象,只有念之隐约记得“感觉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就像石头被劈开了一样。”
贺云修因为这句话上了心,采梦心头也是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了。
采梦二话不说便飞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兴奋的神色,“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贺云修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五行,金、木、水、火、土。
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这是个风水宝地的极阳之地,后面依山,下面是暖水。整条河流酷似方天化戟,周边山脉一座高过一座,形如巨弓,最高的一座山脉,也就是黔青山形如宝塔。我们惊蛰门之所以用玄火八卦作为门派门徽,便是因为精通八卦之术,我们的武学的精妙与怪诞,也尽是源于此。”
贺云修认真听着,心里似乎也听出了些许门道。
采梦眼中闪着一抹精光,“此地受金元之气培酿,有四大法器前后左右护着,依照五行八卦布局,但是现在,布局之法却有了些许不同寻常。我按照我惊蛰门的八卦之学牛刀小试了一番,便当真知晓了其中的关窍。”
采梦身子轻轻旋转便轻巧腾空,轻袖翩翩,须臾之间,地上石木位移,一个八卦图骤现。
掌中掌力齐发,石木又是一阵位移,八卦图的中部骤现一个地下通道入口。
贺云修眼中的惊诧再也掩饰不住,颇觉不可思议。
采梦的眼中闪着一抹得意,“这是我惊蛰门的独门布阵之法,外人自然很难参透。”
贺云修挑挑眉,心悦诚服,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终于能出去了,这便是天大的好事。
……
贺云修宅院之中,郁凡雪摔了厅中所有能摔的东西,丝毫没有代入自己只是一个客人的身份。
陆笙神色自若地站在一旁,对于她的大发雷霆没有半点表示。
这女人一直都是这样惹人讨厌,若是摔东西能让她泄愤的话,那就尽管摔吧。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本小姐带着你们有什么用!”郁凡雪把最后一个花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哐当成了碎片。
陆笙忍着心里的抽痛,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
郁凡雪把东西摔完,整张脸依旧气势汹汹,没有半点和缓。
她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冽地扫着陆笙,陆笙心里一个咯噔,心道,自己应该是没有露什么马脚的吧。
郁凡雪的神色冷峻,“陆笙,你家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陆笙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语气如常,“公子的行踪从来不会向我们汇报,他什么时候回来,也都是看心情,所以属下并不知晓。”
郁凡雪的面色又是一阵扭曲,低骂了一句,“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饭桶!”
陆笙心里蹭地升起一股憋屈,但他还是强行把那股怒意压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不要跟这样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计较。
郁凡雪站了起来,走到陆笙的面前,眼神锐利,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在我抓到林千然之前,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明白了吗?若是你胆敢在他面前嚼一点舌根,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喂狗!本小姐说到做到!”
陆笙心里的怒意的恶寒和憋屈几乎喷薄而出,一张脸黑得发沉。
他紧紧地拽着拳头,压着怒意回话,“属下明白!”
郁凡雪哼了一声,她转向自己的侍卫,语气同样严厉又刻薄,“还有你们!赶紧给我把那个逆犯抓回来!若是抓不到人,本小姐就唯你们是问!”
“是!”
陆笙冷眼看着这一直在发飙的蠢女人,心里的讥讽怎么都压不住。
但同时,心头的担忧也禁不住升了起来。
郁凡雪是皇后的妹妹,她一直对自家公子念念不忘,皇上未必就不想撮合这段婚事。
若是皇上真的下旨赐婚,那公子和林姑娘,就真的完了。
而且,林姑娘的逆贼之身……
陆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道,公子啊,求求你这一次快点回来吧!若是再像以前那样一去就是一整个月,等你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
知府府衙后院,一处隐蔽的房中,灯光如豆,整个屋子里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床上的人唇色惨白,呼吸孱弱,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奕承面无表情地把她的衣物褪去,然后动作迅捷地给她敷药,包扎伤口。
白衣的存在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一切包扎换药的工作,只能他亲自动手。
人是自己救回来的,他便只能负责到底。
一切完成得流畅又麻利,似乎根本没有被她洁白细腻的肌肤和那展现在眼前的春光所吸引,但是实际上,他耳根子却隐隐透着一股可疑的红润,眼神也下意识地闪烁,强令自己不要到处乱看。
最后给白衣套上了自己的中衣,然后给她盖好,自己却有些慌乱的在桌边连灌了三杯凉茶,压住了心头乱跳的思绪。
奕承在凳子上干坐着,目光时不时瞟向床上的人,然后又迅速地移开。
他不应该把她带回来,这会给公子引来杀身之祸。但是,除了这里,他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把她带到哪里。
其他地方,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搜查,也许只有这个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子一定是怪他的吧,在那等混乱危机的时刻,他竟然没有顾得上林千然,反而救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林千然被人劫走了,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公子到客栈取了她的所有行李回来,整张脸一直都是沉着的。
奕承知道自己责任很大,他跪在公子面前认错,公子却只神色淡淡地让他退下了,只让他不要暴露,以免引火上身。
奕承看到公子那副神色,他便知道,其实公子心里非常担心,那样的神色,早在五年前,知道林千然出事的时候,他便常常在公子身上看到。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子还会再遇到林千然,而且,还会为她心动。
可是现在,似乎历史又要重演了,公子还是没有能力救自己心爱的女人。
奕承想到他那悲怆的神色,心里便一阵难受。
奕承再次把目光投向这个女人。
白衣,她的名字叫白衣。
他救她,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或许是当时她受到围困的样子让他动容吧,总之他真的这么做了。
奕承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当时,他应该义无反顾地把林千然救下才对,至少,现在公子就不会这般为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奕承在自己的脑门上捶了一下,满是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