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指缝中的细沙,流的飞快,一眨眼,又到了小丁鑫最喜欢的春节了,也到了庄稼人总结一年收成的时候了,今年地里的庄稼收成还不错,虽然开垦的荒地被侵蚀了一大半,但剩下的地收成也还不错,加上今年下半年丁财在水泥厂上班,虽然辛苦,但每个月也有1200快左右的收入,这在当时大家都以务农为生的时代,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按道理来说,今年丁财家的收入比起同村的邻居们,虽然不能说拉开差距,但相比往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今年的春节应该是一个阖家欢乐、幸福祥和的日子,但事情的发展却总是不随庄稼人的愿。大年三十的完善,一家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特别是小丁鑫抱着一堆糖一直在傻笑,一下子拥有这么多糖果,是小丁鑫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一家人正坐在炕上盘算着一年的收成,丁福的一句话打破了和谐幸福的氛围,“老二要娶媳妇了,老大你把今年卖玉米的钱和水泥厂这半年的工资拿出来,我凑起来给老二掏彩礼钱”,说完话,丁福便转过身对着丁财伸出了手,丁财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妻子,今年家里的地都是王萍在操持,粮食下来后,丁福说要给老二娶媳妇,王萍体谅丁福是残疾人,特意和丁财商量后,家里的粮食夫妻俩一粒都没有要,全部让丁福拿去凑着给老二娶媳妇了,算下来也够老二娶媳妇了。荒地了收的玉米卖了1800块,加上丁财在水泥厂打工半年的工资7000块,夫妻俩早就商量着要盖新房了。任谁也没有想到,丁福突然要让他们把辛苦一年赚的钱全部拿出来给老二娶媳妇,这是王萍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的事情。王萍看着丁财不说话,便对丁福说道“爹,给老二娶媳妇彩礼3000,办席也就花个1500块钱,给老二把偏房收拾一下花个1000,算下来也就5500块钱,今年田里面的庄稼收成还行,俺两口子也没有分粮食,把粮食卖掉点应该也够给老二娶媳妇了吧,这么个,我当大嫂的,再出1000块钱,给老二办的好好地,俺手上剩下的钱打算开春了盖房子呢,俺现在住的小偏房房顶漏雨呢,已经补了好几次了,眼看住不了人了”,丁财也赶忙说道“就是的爹,俺那个房子眼看住不了人了,加上娃也大了,老和俺挤到一个炕上也不合适”。听到儿子儿媳的话,丁福转过头对丁财说道“家里的粮食卖了吃啥呢,我一个瘸子,你是家里面的老大,你不管你兄弟谁管呢,我出走要饭给娶媳妇昂,一个男人,媳妇说啥你就是啥,羞你先人可”,随后转过头,恶狠狠的对王萍说到“我要的是俺儿子的钱,和你没有关系,你最好嘴夹的紧紧的,不愿意就滚回去,你算啥东西”,听到丁福的话,王萍突然感觉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更多的则是委屈,老二已经19了,老三也15了,老二初中毕业以后,每天无所事事,人都找不到,地里的活也是能躲就躲,老三还在上学也指望不上,今年家里10几亩地都是他们两口子操心着弄的,没想到最后老二娶媳妇还得要他们盖房子的钱,越想越气,王萍又说道“爹,今年收成还行,家里的粮食卖一部分给老二娶媳妇,剩下的也够一家人吃了,再说了,老二一天游手好闲的你也不管,田也不管,也不出去挣钱,现在要取媳妇了,你坑搜俺两口子,我不同意,老二眼看20了,娶媳妇一分钱不出也不合适吧,俺两口子最多出2000,剩下的你都卖粮食去,够了就娶,不够就把娶”,这是王萍嫁过来6年的时间里第一次顶撞公公爹丁福,丁福听到王萍的话,呆呆的看着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儿媳,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眼神,自从丁福瘸腿以后,家里人对丁福都是言听计从,丁福好像也习惯了这种模式,猛的听到儿媳的顶撞,眼中先是不可置信,随后转变为愤怒,甚至从炕边拿起拐杖要打儿媳,被丁财一把拦了下来,被丁财拦下来的丁福,更加恼羞成怒,大过年的开始大喊大叫,嘴里念叨着“狗日的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爹,我打死你”,随机抄起拐杖对着丁财的肩膀就是重重的三下,冷不丁被打的丁财,下意识的抓住了拐杖,这让丁福彻底愤怒了,忍下拐杖,直接打了丁财三巴掌,咬牙切齿的对丁财和王萍说道”今天这个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的给,我是你爹,狗日子,老子把你养这门大,跟你要个钱你不给,我不活了”,作势就要往墙上撞,被丁财一把拉住后,又给了丁财两巴掌,丁财无奈,只能拉着媳妇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丁财摸了摸被打得发红的俩,垂头丧气的对王萍说“不行就先给给吧,这新年头上让拜都笑话呢”,王萍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哭着对丁财说“不行,这是俺俩辛辛苦苦赚下的钱,给给了俺咋办”,丁财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苦笑着说道“谁让拜是俺爹呢,我明年好好搬石头,俺争取明年赶娃上学盖个新房子分家”,王萍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看着丁财被打肿的脸,一肚子的话没办法说出口,只有已经练成线的泪珠无声的表达着王萍的无奈和心酸吧。丁财拿着一年辛辛苦苦赚的6000块钱来到丁福的房里,丁福一眼就看到了丁财手上的一沓钱,看到钱的丁福展现出了不属于一个残疾人的灵敏和迅速,只见丁福一个起身用一条腿奔奔跳跳的向门口的丁财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了丁财手上的钱,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屋了,随后从屋里传来丁福的话“狗日的,滚的远远的”,丁福的话,让本来计划让二弟打个欠条的想法被掐死了,垂头丧气的丁财回到屋里,看着躲在被窝里抱着娃娃流眼泪的媳妇轻轻叹了口气,脱了鞋子也钻进了被窝,王萍转过身看着闷葫芦似的丈夫,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丁财就是一脚,被踢了一脚的丁财没有任何反应,王萍正感觉奇怪的时候,丁财的被窝传来了一阵阵轻轻的呜咽声,王萍不可置信的看着丁财的被窝,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轻轻帮丁财盖好被子,王萍抱着娃娃流着泪睡着了。第二天王萍醒了以后,丁财已经不见了踪影,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就看到丁财正气呼呼的看着丁福,丁福则坐在灶房门口优哉游哉的抽着旱烟,看到王萍出来后,丁福慢悠悠的说道“昨天你俩不是歪得很,要分家呢,那大清早的跑到我盖得灶房干啥呢,有本事自己盖个灶房做饭可么”,听着丁福的话,王萍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说些什么,被丁财一把拉回了屋子,随后一身不吭的收拾起了被褥和锅碗瓢盆,王萍不知道丁财要干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娃娃看着丁财收拾,两口子结婚6年来,日子一直过的都是苦哈哈,处了结婚时候买的生活必需品,在没有添置过什么像样的家具,说是收拾家当,其实就是几床被褥和几个碗,几件破衣服和两个锅,丁财收拾了大半天,也只收拾小小的一个包裹,收拾好后,丁财背起那个小小的包裹,拉着王萍向门外走去,王萍不知道丁财要拉着他去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由着丁财拉着走啊走,走啊走,走到两公里外的大爹(丁福的哥哥,丁财的大爹)家门口,才停下了脚步,轻轻撬开大爷家的门,丁财转身对王萍说“抱上娃等等我”,说完后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大爷家,王萍不知道丁财和大爹一家说了什么,只是不一会就看到丁财从门里走了出来,继续拉着王萍走,最后走到大爷家的废弃的羊圈停了下来,对王萍说道“爹不让俺用灶房,也不让俺吃饭,没办法,我刚才给大爹说了,拜家的羊圈有个小房子,我借来了,俺先住,你放心,等春节过去我水泥厂好好干,等7月份俺盖新房子”。王萍看着眼里充满了悲伤和失落的丈夫,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孩子,拉着丁财的手率先踏进了那个门只有2米的小屋,屋里什么都没有,目测屋子只有4米乘3米,除了一个2米乘3米的火炕,剩下的就只有一条窄窄的“L”型的过道,勉强可以一个人转身,过道的拐角处摆放着一个少了一条腿摇摇欲坠的布满灰尘的桌子,这就是这个屋子的全貌,看着破旧灰暗的小屋,王萍放下孩子就开始收拾了起来。看到妻子没有怨言反而兴致勃勃的收拾的起来,丁财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就不见了踪迹,一个小时候,丁财推着那辆破旧自行车,驮着半袋子米、半袋子面和几个破木板凳再次回到了羊圈小屋,唯一的区别是丁财的脸红红的,衣服上多了几个拐杖印,看到丈夫拿着粮食回来,王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着把粮食搬了下来,小心的放在的小屋里。
这一年的春节过的并不愉快,这一年的辛苦钱也打了水漂,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这一年的丁财和王萍却感觉莫名的安心,也就是在这一年,小丁鑫正式变为了一名学前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