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秦川介绍的,那天从寺庙里出来,秦川就抽空和这些自己的贴身“工作人员”,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和公主的关系。
其实目的也不是为了撒狗粮,单纯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迟早要被他们知道,让他们早点知道了,也能早点将公主当作自己人。
比如现在,一屋子人都很识相地没有来打扰他们。春桃刚被选进院子的时候,其实的确抱着做少爷贴身丫鬟的心理准备的。
但是表少爷平常都只是让她做一些,端茶倒水洗笔镇纸之类的轻松活计,渐渐地发现表少爷真的一点那些方面的心思都没有,她还有过纠结要不要自己主动送上去。
结果没等她自己纠结出一个结果,表少爷就表明了他已经给他们找好女主人了,就是那天在寺庙里见到的女子,是长乐公主。
李幼薇去外间端了热水进来,用温水解了毛巾,给秦川擦脸与手。之后她便伸手将秦川的鞋袜也褪去,让他能完全躺进被窝里。
秦川安静地睡着,脸蛋红扑扑地,一动也不动,只有长长的睫毛,在李幼薇每次动作的时候微微颤动,他这样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期,很是可爱。
看着秦川此刻的情态,李幼薇的眼前飞速地闪过了无数过去的画面,画面中秦川或得意洋洋,或运筹帷幄,或暴跳如雷,或拍手称快。
这些画面里的他,却没有一个与此刻的他一样,如此安谧。
直到最后,她突然想起,自己刚踏入天香楼小院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秦川的背影: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喃喃地回味着,秦川当时创作的诗句,顿时一种一种深 入骨髓的孤独,侵蚀了她。
在那些没有相遇的日子里,秦川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对着月亮,写出这么伤感的诗。像一个随时能飘散而去的天才,但是他此刻就在她眼前,浅浅地呼吸。
自她认识秦川开始,他身边就总有人,苏十二总围着他,靠山村的村民离不开他。
她落魄的时候也是死死地抓住了他,来了长安后,他又有了秦怀玉、程处亮、殷利锋他们。
只是细细想来,都是他们这些人需要秦川更多一些,秦川需要什么,他的感受是怎么样的,似乎他们真的没有人听过。
是因为这样,他才如此孤独吗。李幼薇觉得今天是一个很奇妙的体验,她第一次尝试去触碰一个人的灵魂,她之前就只是凭借着直觉认为自己应当嫁给秦川。
如今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什么要嫁给他。她伸出一根手指描绘上秦川的眉眼,李幼薇心口突然有些发闷。
对啊,他无父无母长得这样好,一定是吃了很多苦。
她怎么会认为他本就应当这样好呢,胸口闷闷地想要更贴近秦川一些,或许这就是话本里常说的心疼一个人的感觉。
因为李幼薇突然嘟囔起的诗句,让在床上没有睡得很沉的秦川,说起了梦话:“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因为酒精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舌头,但是也能听到一个大概,似乎是那两句诗的后半句。
李幼薇听后微微一愣,旋即无奈笑了一声,心想:他还说看不上诗词,我看他是爱惨了诗词才对。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秦川又念了在院子的那两句诗,李幼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两句才是后半句。
随后秦川又低沉嘟囔地开口,但是因为声音太小了,李幼薇只能摈弃凝视凑近了些,竖起耳朵才能听清,他说:“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原来他还在睡梦中作诗啊,听着这诗句李幼薇很是好奇后半句,结果这个时候秦川,却好像又陷入了沉睡,只剩下轻轻张和的唇瓣,未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李幼薇再次凑近了几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听清,只能听见一些气息声音。
见秦川似乎又老实了下去,不再出声或动作,李幼薇才直起了身。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光,打更人已经在街上走了一个来回了,她知道,她错过回宫的时机了。
现在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候了,她是回不去了,而且宫门应当已经上锁了。
夜扣宫门可是大罪,她就算再得宠,她也不敢选择这个时候回去。
李幼薇刚想要出去找院里的仆人,问一问有没有能让自己休息的厢房。
这刚走出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低头一看,正是秦川。
他一边安详地躺在床上睡得踏实,却伸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李幼薇的衣角,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李幼薇有些无奈,伸出小手,试图将秦川的手掰开。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的缘故,或许喝醉的人手上的力气就是要比平常人更大,她花费了许久,许多力气,也没有将自己的衣角从秦川手里救出来。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没有任何进展,李幼薇颓废地松了手,然后开始疑惑又仔细地观察着秦川。
没错,她现在十分怀疑秦川是装醉装睡的,故意拉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
经过她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观察,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秦川并没有装睡,他就是单纯喝醉了酒还不老实。
秦川竟然不想要她离开,李幼薇也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床边,想着,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就自己松开了。
被秦川无意识的挽留,让李幼薇再次想起了秦川那孤独的背影。她的心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能这样一直陪着他,日日这样,他应该就不会孤独了吧。
宽敞的卧室中,只有微弱的烛火跳动,眨眼之间一夜过去了。
秦川醒来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正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屋子照得透亮。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长长大了个哈欠。
宿醉的影响一瞬间,袭击了他的身体,他感到头疼欲裂,努力回想昨日的记忆,却只记得在酒桌上那程处亮催促他喝酒的模样。
他这思维散漫,意识满满回笼,终于,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