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庸微微颌首，“是，老爷。”
谢无赦已经许久不曾发怒，显然有些人已经忘了他年轻时雷厉风行的厉害手段。
柳倾成始终低着头没开口，唯有在听到‘彻查’时，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莫庆宇见已经把事情都办好了，也多停留，公事公办的向谢无赦陈述汇报一遍事情来源经过结果，便带他的人离开。
庸伯奉命送莫庆宇一行人离开，会客大厅很快没了一群警服队员，压抑地气氛回暖了几许。
那堆小东西还留在桌上，谢无赦并没有让莫庆宇继续插手调查，而是打算自行调查处理。
是猜出放置这些东西的对象是谁吧？
爷爷那麽聪明睿智的人，只怕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放而任之。
谢子凌缩在沙发里低着头，努力将自己的愧疚与心疼压下去。
难以想象，她的爷爷这些年一直活在被他人监视的环境中，被自己的亲人没日没夜的监视着一举一动，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她一动，顿时引起了谢无赦的注意。
见她始终低着头肩膀微颤，一时间又气又心疼，收敛了自己的怒气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摸摸她的头，开口问：
“凌凌，是不是被吓到了？”
她鼻子发酸，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地流了下来。
原本只是演戏，并不打算真哭，只是往往这个时候，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哪怕一点点委屈，都会被无限放大。
“对不起，爷爷。我知道错了……”
刚刚还威严几近剑拔弩张的谢无赦转眼就对她慈眉善目，这样的区别对待，明明还在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却还对她那么好……
这个人是她的爷爷。
亲爷爷。
她为她曾经想过几年再回谢家的想法认错。
她又是哭又是认错的，谢无赦立即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在普通家庭里长大的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还被柳倾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顿时心疼不已。
“爷爷不怪你，发生这样的事情是爷爷没处理好，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和二伯、姑姑说的一样，都骗她说这是大人的错，与她无关。
都还把她当做小孩子。
一下子点燃了她悲愤的情绪。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什么是责任！”
她将脸半埋在抱枕后压抑着哭声，只露出那双清澈水润的眼睛，里面不停有悲伤流溢出来。
“我是大人了啊……”
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她身边快一个月，她独立自主应付一些突发事件也得心应手，哪里还是小孩子。
谢无赦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以为她在强调她长大了，可以处理家里发生的事情，柳倾成说她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儿，怕是心里受了委屈。
以前她姑姑谢之白也常这般，受了委屈后只要一到他面前来就拼命的哭，直到他同意给她报仇才肯停下来。
谢无赦眼中闪过怀念的光芒，心中柔软一片。
下一秒便抬头朝柳倾成看去，目光犀利的点名：
“柳管家！”
柳倾成闻言抬头，恭敬地回答：“老爷。”
“需要我再强调一遍，凌凌是我孙女儿、谢家未来继承人吗？”
谢子凌怔了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爷爷这是在给她撑腰，在帮她报‘当众斥责之仇’，这种被护着、被偏爱带来的温暖渐渐将她的悲伤与难过驱散，让她的理智得以回拢。
啊这。
她刚刚又真情实感的哭了，简直无药可医。
但好在，爷爷没有嫌弃她，不像司烬君那个直男，嫌弃她爱哭就算了，竟然还说她丑！
“老爷，您言重了。”
柳倾成神色不变，扫了眼呆愣愣脸上还挂着眼泪的谢子凌，心中骂了句‘就会哭的小丫头片子’，又低下头，语言轻巧地解释：
“谢家是百年大户，根基强大，若是连遭贼这种事情都无法自行处理，传出去有损谢家形象。孙小姐刚回谢家，还有许多礼节规矩没学，今天我也是一时心急才当众斥责了孙小姐。不若当孙小姐是年纪小不懂事，也好给外头一个说法。”
谢无赦冷哼，“你倒是处处为谢家着想！”
话里话外皆是为了谢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正巧送完莫庆宇回来的庸伯听到柳倾成的话，与谢无赦对视一眼，扭头就沉下脸，对柳倾成冷声説：
“柳管家，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孙小姐是这个大宅里第二顺位掌权人，也是你要听令用心服务的主人，以下犯上、越俎代庖这种错误，按管家职业守则，你今天的行为是要撤消管家资格证的！”
柳倾成放置在身前的双手猛地一紧，遂而又松开，低头掩去自己的情绪，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多谢谢总管的忠告，我谨记于心。”
油盐不进，死不悔改。
庸伯低头看了眼谢子凌，见她不哭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抬头看向柳倾成，声音提高几分，“既然如此，请你现在向孙小姐道歉。”
哦豁？！
谢子凌蓦地睁大眼睛看向庸伯，此时此刻只觉得庸伯背后有光芒万丈，帅气极了。
好家伙！
庸伯这护短的性格简直跟他媳妇儿福妈如出一辙啊！
另一边谢无赦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犀利地看着柳倾成，意思十分明显。
谢子凌无声摇起小尾巴，拿出自己戏精小天赋，颤颤巍巍地摇头，十分害怕地说：“不、不用了，柳管家也是为了谢家好……”
柳倾成微怔，缓缓抬头，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刚好与他对上眼，小姑娘肩膀一缩，迅速往谢无赦身后缩去，仿佛视他如豺狼虎豹般。
谢无赦主动往谢子凌身前挡了挡，一边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一边沉声开口，威慑十足，“柳管家？”
柳倾成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会客大厅里还有数十名女佣保镖在看着，他们背后都代表着谁的人无从得知，今天他若向谢子凌低了头，只怕以后他在谢家的威望会一落千丈，人人皆可朝他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