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伯一走，谢无赦大起大落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回忆方才谢子凌丢出来的重磅消息，再联系现实，怎麽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谢子凌随口编排说出来的谎话。
更像是事实，他最小的儿子当年离开家后，受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未想象得到的痛苦……
谢子凌还再抽噎，谢无赦等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情绪平静下来了，才开口问她：
“丫头啊，你刚才说……”
“那都是骗您的，我们也不是真的觉得是受苦。”
她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便低下头，避开谢无赦的目光。明知道谢无赦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不想正面回答，而是提起另外的话题。
“我答应了爸爸妈妈，要比他们多活二十年，算算时间，我还有四十多年的时间要活着，所以爷爷，您也要加油啊，不要放弃任何一分希望，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为了您的健康而努力，像今天这种倒药的行为，以后不要再有了，不然我会很伤心很难过，其他人也会担心，还要另外想办法给您把身体养好。”
她情真意切语气认真，低着头声音还带着哭后的鼻音，谢无赦心软得一塌糊涂，说到底她还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更何况，若她真是他的亲孙女儿……
“好，爷爷答应你，以后好好吃药，配合治疗，把身体养好。”
心中的希冀悄悄发了芽，谢无赦将那份希冀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生怕被一股风吹来，就要被吹灭一般。
“但是凌凌，你也需要告诉爷爷，你多次提到的二伯，是不是就是这次给你送药的人，你这位二伯，他曾经救过你的命？”
谢子凌若是他亲孙女儿，那她需要喊二伯的人，正是他那早年在大火中逝世的医学天才谢之骞……
可谢之骞已死去多年，尸骨已火化葬入族墓群，不可能是他。
谢子凌嘴里的二伯，另有其人，且动机未知。
她擦鼻子的动作微不可觉地顿了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二伯死而复生这事儿早晚是要曝光的，但是怎么提前做准备才不至于让爷爷不那麽激动生气，这是值得研究的问题。稍微没处理好，还不知道爷爷会激动喜极而泣还是会因为太生气大发雷霆而折腾身体……
正当谢子凌寻思用什么话来暗示谢之骞还活着时，庸伯敲门端了两碗药进来。
“老爷，孙小姐，您们的药来了。”
两碗药被整齐的摆在茶几上，庸伯一路把药端过来，闻着脸色都变了，可想而知这两碗药的杀伤力究竟有多足。
谢子凌先推了一碗药到谢无赦面前，自己则端起另外一碗，捏着鼻子就往嘴里灌，看得两人一阵心惊胆跳。
“孙小姐……苦吗？”
谢子凌一口气灌完，立即拿过一旁的温水过口，完了才吐吐舌头，露出舌头上还染着的黑色药色，“我还喝过比这个更苦更难喝超级难闻的药，是纯药不是药膳，还不是两眼一闭仰头一闷干大事儿！”
她说的习以为常，但背后潜藏的意思稍微推敲就能猜出些什么。
她的身体确实很糟糕。
回谢家这几天，她有半数时间是在生病。
“凌凌，爷爷是生病了才需要喝药，你是什么原因也要喝？”
谢子凌还再缓和舌头上的苦味儿，闻言哼哼说：“您把药喝了我再告诉您。”
“……”行叭，小姑娘爱哭，他再不喝估计又要哭了。谢无赦稍稍皱眉，也学着谢子凌方才喝药的方式，仰头就把一整碗药三五口全喝光。
素来稳如泰山的老脸此时有些凝重。
这药，果真难喝，想吐，但还要忍着。
于是老脸更凝重严肃了。
谢子凌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挪了挪腚。
她老爸可是有过一回，喝药时因为药难以入口，直接就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刚好喷了她妈妈一身。那天的老爸不得不又多喝了一碗药。嘁嘁嘁……
庸伯连忙倒了杯温开水送过来，“老爷，您簌簌口。”
漱过口的谢无赦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谢子凌立即站起身，拿过桌上的两个空碗笑嘻嘻说：
“爷爷我身体好着呢吃嘛嘛香，这药喝了也就是强身健体！”
说完还不给谢无赦开口的机会，一边转身一遍挥手。
“爷爷我要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了，中午没能休息！晚上见！”
人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儿。
谢无赦瞪眼，指着门的方向半响，也只说出了出半怒半纵的话。
“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
庸伯笑眯眯的低头没说话。这放肆也是要有资本的，没个大人惯着，小孩儿哪敢胡闹……
过了一会儿，谢无赦缓和过那药味儿了，才问：“陈医生怎么说？”
庸伯笑着汇报到，“我将今天的药方和下一次药包拿给陈医生检查过，陈医生非常激动，说药和药方都没问题，药效也是对您的身体有益无害，这些药都有价难求十分难得，建议您按疗程继续服药，这些药若都发挥了作用，能为您的病再争取不少时间。”
小丫头为了他的病用了心。
只是——
谢无赦拿出手机，给司烬君打电话。
庸伯自觉站在一旁没再开口。
“小君。外公有话问你，你要实话回答。”
电话那头的司烬君声音沉沉，语气十分敬重，“好，您说。”
“凌凌前两天拿回来的那些药，是不是你的安排？”
“药？”司烬君惊讶片刻，很快也猜出了其中缘由，便说：“外公，药不是我的安排。凌凌上回从我这里要了您的病例，想来用了自己的办法想为您做些什麽。”
不是司烬君安排的药，谢子凌嘴里的二伯也确有其人。
谢无赦沉默几秒，到底没忍住心中的迫切，问：“小君，外公再问你一次，凌凌她，真的是你找来讨外公欢心的……假孙女儿？”
“……是，抱歉，外公，当初骗了您。”
谢无赦徐徐吐了一口气，情绪低落了不少，“知道你是在为外公着想，只是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
“好。”
“嗯，你继续忙吧。”
挂上电话后，谢无赦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今天这大起大落的心情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有司烬君的证实，他还需要猜疑谢子凌的真实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