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狗屁生父?
时颂的心口发疼得紧,就像被尖刀来来回回地戳着。
克制不住的颤抖,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人心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温暖它很容易,同样破坏它也很容易。
而她此刻的心境,几乎被这刚见面不久的生父砸个稀巴碎。
“允儿,决定权在你手中。”
这句话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啊。
时颂讥笑,“在我手中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同意,就会被恩廉囚禁在他的城堡里当他的公爵夫人,如果我同意,就要继承你所谓的什么墨洛温家族,然后再嫁给他?
这决定权真是好大的威风,既然你这么想和恩廉联姻,那不如你嫁给他好了,我看你们还挺配的,一个变态一个虚伪,绝配!”
时颂被怒气上头了,口不择言的骂出来。
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对象还是给予她生命的男人。
为什么父亲这个词,从来没有温暖过她呢?
时颂的心中难掩悲痛,打开门就这么冲了出去。
身后还有老人艰难的声音,“允儿,你的母亲是个纯真善良的女人,她此生从未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唯一歉疚的就是你和夏星辰,临终前她握住我的手说,她想要回家乡看看,我想这是夏星辰不计一切后果带你离开法国,去深城的原因……
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也是在深城,那是一个温情又浪漫的城市,我很想留在那里陪她一生一世,可我肩上也有不能抗拒的使命,墨洛温家族需要我……
万幸的是她抛下了深城安稳的生活随我一起来到了法国,不幸的是,她在这里深渊的地方备受折磨,从未感受到快乐幸福。
临死之际,还心心念念着她的家乡……
我有时候都在想,如果我不是墨洛温家族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留在深城和你母亲长厢厮守,像平常的父亲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坐在窗前为你母亲描眉,能和她一起,不曾缺席你人生任何一个阶段,甚至会看到你遇到喜欢的人,满心欢喜的嫁给他,然后生出漂亮可爱的孩子……
那时的我一定和现在的自己迥然不同吧,会尝到幸福的滋味,可我终究害死了你的母亲,也辜负了你……”
这些话一字不差的落入时颂的耳朵里。
她眼含热泪的加快脚步,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不知道冲到了哪个,大概是一个露台阳台,站在这可以吹风。
风将她的裙摆和发丝吹得凌乱,也让她渐渐清醒。
时颂摸了摸脸颊,发现已经粘湿一片。
泪水和发丝粘在一起,她现在的妆容肯定已经花了。
时颂悔恨的想,她怎么能因为那么虚伪男人的话而流泪呢。
可她止不住的哭,哭声越来越大。
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别人,可以放肆的宣泄情绪。
不知道哭了多久,时颂听到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抹去了眼泪,转身看到来人之后,脸色恢复如常的冷漠。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走来的人是恩廉,高大英俊的外表很容易迷惑人心。
他的指尖抚去她眼角的泪水,“允儿,你已经别无选择了,我们注定要绑在一起的。”
当恩廉的话落下之时,时颂低垂眼帘,浓密的睫毛下是嘲讽的神色。
“狗屁!”她挥开他的手。
“我不会承认自己是什么墨洛温家族的人,更不会履行什么可笑的婚姻,你也不爱我不是吗,我这样的女人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这样你也心甘情愿?”
恩廉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语气自负而强势。
“有什么麻烦是我不能解决的呢。”
身为公爵,这就是他的底气。
权势和地位带给他的荣耀和特权。
时颂冷笑,“那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他抬了抬眉。
时颂开口,“如果你能摆平我今天在晚宴上惹得一切麻烦,墨洛温家族的嫡女就会毫无怨言的嫁给你,如果你不能,那就请你老老实实的放我走,就当作我们从来没见过。”
恩廉从来都知道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自然知道她此刻打的什么主意。
“这就是你想摆脱命运的办法?允儿,这样很无聊。”
时颂冷笑,“怎么,你不敢?既然不敢说什么大话呢,堂堂恩廉公爵也不过如此,连女人都护不住,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恩廉眯了眯蓝眸,“允儿,你这是故意激我。”
“是啊。”时颂的手搭在栏杆上,眉梢眼角皆是锋利的风情。
她的美极具杀伤力,不如别的女人那么柔.软、温顺。
像是剥去了外头那层软乎乎皮肉后露出的果壳,带毒又坚硬。
“你就说敢,或者不敢。”她语气幽幽。
恩廉看了她片刻,吐出一句话,“允儿,我会向你证明,我护得住你,而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那好,游戏,开始。”
时颂缓缓的扬起一抹笑意,夜风吹散她的发丝,美得如同夜幕中降临的妖精。
和恩廉错身走过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臂弯,“限时,半小时。”
“好。”时颂挑眉,离开了露台。
而在她走后,恩廉吩咐暗处的人,“派人盯着她,别让人伤了她。”
“是。”暗处的人随时颂一起消失。
时颂走到了宴会厅里面,熙熙攘攘的贵族正在谈笑风声。
这里许多面孔都只在电视上见过,而且是政法节目。
无论什么人拿出去,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换做以往,这样的人物哪一个时颂都得罪不起,可现如今,她没有退路了。
墨洛温家族是吧,公爵是吧?
不肯放她走,无外乎是她还有利用价值,等到她消耗完价值的时候,看他们还敢不敢领她回去!
时颂径直走向一人高的酒杯塔,猩红的酒酿如瀑布似的一杯流入一杯当中。
“小姐,请问您是要喝红酒吗。”侍从恭敬的询问。
时颂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最底下的一杯,“我要那个。”
“这……”侍从诧异的看她。
酒杯塔都是从上开始拿的,要是从下拿可就坍塌了。
见侍从不动,时颂直接越过他,霸道的抽取了最下面的一杯。
顿时,整个酒杯塔轰然倒塌!
也一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怎么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看向身边的恩廉,艰难的咳嗽两声说,“允儿是个很任性的孩子。”
“那就任性好了,伯父和我,又不是兜不住她的任性。”
恩廉品味着杯中的红酒,看着远处的女孩折腾,似笑非笑,“她心中有恨,有怨,现在不撒出来,以后可就撒在我身上了,孰轻孰重,我拎得清。”
裴伯父摇头失笑,“你的脾气和你父亲一样,当初他也是这么宠爱你母亲的,允儿嫁给你,的确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子承父业而已。”恩廉淡淡一笑,“左右庄园已经封锁起来了,除了几个微不足道的虾米,现场大都是我们党派的人,就算她闹得再怎么厉害,也都在可控范围内,不会传出去的,伯父大可放心。”
裴伯父望着那边肆意行事的女儿,眉目之间满是愧疚。
“终究是我愧对她……”
倘若这样也是一种弥补办法,未尝不可纵容。
——
酒杯塔的轰然倒塌,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女孩细长的高跟鞋,踩在碎裂的玻璃上,轻轻晃着手上的红酒。
她穿着淡雅如水的白色盘扣晚礼服,脖颈和锁骨都藏在绸滑的布料当中。
只有腰线处细细勾描着精致缠枝纹,衬得细腰不盈一握。
美人如画,她望着红酒的眼帘垂着,骨子里却勾人。
让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只见时颂拉出一条椅子,白.皙的双腿如上好的白玉,优雅的交叠在一起,就这样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
一眼望去,让人恨不得把那双细白的双腿珍藏起来,细细把玩一番才好。
四下纷杂的议论声伤不了她半分。
她晃了下酒杯,红唇轻启,“哪位男士,今晚上愿意陪我?”
只是一句话,现场爆发出激烈的议论声。
就连老人和恩廉的脸色都是猛地一变。
太过震惊!
“玩得太过了。”恩廉捏住酒杯的手用力,蓝眸噙着骇人的危险。
本以为她也只是撒气折腾,没想到要给他当众扣绿帽子。
虽然现在还并未公开时颂的身份。
可当时她挽着他进来时,大多数人都瞧见了。
裴渊却在恩廉要过去阻拦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哑然失笑,“虽说她和她母亲长相相似,可这性格的确天差万别,恩廉,你确定可以掌控住允儿吗。”
恩廉紧皱的双眉,此时恐怕能夹死苍蝇了。
“别的也就算了,这事没有哪个男人能忍。”
他和裴允并没有感情,但恩廉又不是草原大怨种,什么羊都能上来吃草。
裴渊没有松开他,目光略有些淡薄,不以为意的说,“你不也是有很多女人吗。”
恩廉垂眸看了眼裴渊,皱眉,“这不一样,裴伯父未免太骄纵允儿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裴渊轻咳两声,身后的红礼服女人急忙为他轻轻顺着气,见他一直咳嗽,便从包里拿出药给他服下,他脸色这才好转很多。
裴渊徐徐开口,“你们还没有结婚,你能玩女人,允儿自然也可以玩男人了,这才是公平,而我墨洛温家族也负担得起这种公平,至于有什么不一样的,呵呵,这不过是男人顾及自己颜面而想出来的擒制女人的说辞罢了。”
恩廉居然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裴允的母亲曾经救过老公爵夫妇的性命。
可以说没有裴允的母亲,也就没有他这一脉了。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告诉他,将来他的公爵夫人只能是裴允。
裴允。
这名字几乎刻入了他的身体内、骨骼中、血液中。
可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裴允消失了二十多年,生死不明的,他找解决生理需求的女人再正常不过。
那些女人也只是为他服务的工具而已。
在他看来跟物件差不多,从未动过养外边的想法,也从没动过情。
可现在他骨子里认定的公爵夫人,当众找男人寻欢作乐,哪怕恩廉知道自己没理,也迈不过去心里的坎儿。
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自己可以宣泄欲.望,但总苛求女人从一而终,最好是干净如新的。
他也是男人,过去裴允经历过什么可以不在意,可现在就在他的眼前。
恩廉觉得这顶绿帽子有点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