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恒把玩着指尖的戒指。
似笑非笑的扬起唇角。
哦,大哥这是在为时颂出气?
忽然,他几步上前,拦住了张妈。
瞧着张妈哭的老泪纵横,递给她一张纸巾。
“张妈,大哥训斥你了?”
张妈委屈的点点头,擦着鼻涕眼泪。
一把年纪了,哭得比谁都难看。
“二少爷,我算是看明白了,时颂,不,是少夫人,她可不是谁都能得罪的,我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可不敢开罪主子了。”
“张妈言重了,我哥脾气不大好,你别放在心上。”薄明恒弯唇笑了笑。
随即,吊着眼尾,瞥见她手上的镯子。
“张妈,你手上的镯子成色不错,儿媳妇送的?”
“二少爷,我哪有什么儿媳妇啊,我家的情况您还不清楚?这么多年存的钱,都被儿子和闺女霍霍没了,连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都被他们搜刮得一干二净,这镯子是向小姐送我的。”
张妈叹了口气。
对向珊珊的态度,就跟亲闺女似的。
“向小姐知道我那几个孩子对我不好,特意送了我个镯子,说是看见我就觉得亲切,就跟亲人一样。
我一个佣人,何德何能担得起向小姐的厚爱,向小姐这么好的人,我当然得维护着,帮扶着,所以看见时颂就不受控制的……
哎,不说了,总归是我老糊涂了,时颂毕竟是少夫人,我再怎么为向小姐不平,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还是先去给少夫人道歉去吧。”
张妈自我反思着。
薄明恒闻言,目光闪烁。
向珊珊啊……
怪不得。
怪不得时颂会被整治的这么惨。
向珊珊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会咬人的狗不叫,向珊珊就是那条不会乱叫,但绝对咬人的玩意儿。
薄明恒深有感触。
毕竟,当时他可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下意识地摸了摸臂弯,那里有一处深深的牙印。
一年过去了,竟然还没消除,可见那个女人有多狠。
薄明恒轻嗤一声。
听到卧室里传来声响,双手插.进口袋里,便吊儿郎当的回书房继续等着。
张妈则下楼,去了趟厨房后,才直奔时颂的储物间。
这次,她轻敲了几下房门。
特别有礼貌的先问,“少夫人,你在吗?”
时颂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这么温柔的声音,居然有点像张妈?
直到拉开门,不禁见了鬼似的,看见张妈递过来冰块和鸡蛋。
“少夫人,先用冰块和鸡蛋消消肿吧,这样脸上的红肿才能消得快些,还有之前的事,我得给您赔个不是。”
时颂嘴角抽了抽。
“张妈,你该不会走错房间了吧?”
张妈皱眉,总觉得时颂在讽刺她。
看看,她哪里比得上向小姐善解人意,心地善良?
但必须要忍住气,否则被赶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之前是我做的不对,薄家一直都有主仆之分,是我没看清自己的地位,几次三番得罪您,我现在是诚心向您道歉的!”
时颂足足愣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低头看她递来的冰块和鸡蛋,又问。
“你是不是在里面下药了?让我的脸溃烂的那种?”
张妈终于绷不住脸色,顿时恼怒出声。
“时颂,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给你道歉,还不是看在……”
想起少爷在房间说过,不要在时颂面前提到谈话的事。
张妈只好将最后的话吞了下去。
时颂没听到尾音,但张妈熟悉的态度回来了,她反而放心不少。
“这才是我认识的张妈,你不骂我,我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话把张妈气得够呛,直翻白眼。
把冰块和鸡蛋扔在她手上,没好气的说,“你爱用不用!”
——
和薄明恒以及主管下葬的管家,对完流程后。
薄寒骁驱动轮椅,来到了祠堂。
里面供奉着薄家的列祖列宗,还有他的父亲和爷爷。
薄寒骁从轮椅上艰难的滑了下来。
跪在蒲团上,他便闭上了眼睛。
下葬的前一晚,每个嫡长子都会在祠堂长跪一夜。
由于今年情况特殊,他的腿上有伤,族人便提议取消这个流程。
但薄寒骁坚持,依旧选择长跪,用来缅怀,也用来赎罪。
只要闭上眼,他就可以想起父亲临终前,如何用自己的命,救下他的命。
又如何告诉他说,一定要照顾好明恒、母亲和爷爷,照顾好薄家……
可惜,爷爷终究还是带着遗憾离世了。
时颂熬到凌晨一点钟,终于将所有的银元宝叠完。
这些银元宝要送到祠堂用来焚烧的。
时颂披上件衣服,便抱着几个装着银元宝的大袋子,朝祠堂走去。
不曾想,看到祠堂的正中央,跪着一个身材笔直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发丝垂在微阖的双眸上,随风而动。
与祠堂的黑色融为一体似的,甚至连呼吸都让人察觉不到。
而那架轮椅,则是同样安静的放在一边。
时颂放轻了步子,走进祠堂。
薄寒骁很早便察觉到有人靠近,但并没有睁开眼睛。
那人放下东西后,似乎要走,但又停顿了下,又折了回来。
紧接着,薄寒骁只觉得肩膀上落下一个毯子。
那人才又悄声离开。
薄寒骁缓缓的掀开眼眸,视线落在毯子和银元宝上。
忽然出声,“站住。”
时颂动作猛地顿住,转身看向那道背影。
薄寒骁继续道,“既然来了,不祭拜一下吗,白天可没有你祭拜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