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隐瞒的事,牵扯到你的身世,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你……”
时颂低垂着眼帘,替他处理伤口的动作没有停下。
他缓缓的吐出当年发生的事情。
——
等到她从地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城堡里的香根鸢尾在阳光下如绽放的烈焰,红得诡异。
时颂怔怔的看着花束,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只觉得思想还在神游,有种不切实际的幻觉。
她的本名,的确是叫裴允。
正如恩廉公爵所说,她属于墨洛温家族家族的一员,打从娘胎里就和他订下了婚约。
墨洛温家族是活跃在法国政党里的隐世家族,持有法国国籍,血脉却都是F国人。
只是后来墨洛温家族生变,她才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到深城。
至于母亲……
时颂深深的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顾澜之说得那些话。
他说抚养她长大成.人的夏星辰,根本不是她的生母,只是她亲生母亲侍奉身边的佣人……
当年墨洛温家族一片混乱,她的生母临危之际,将她托付给了和她最为亲近的夏星辰。
而夏星辰在法国遭到追杀,一路逃到了F国,无意间流落到了深城,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顾澜之也是在此之后找到夏星辰的。
但当时夏星辰忘记了家族的存在,自然也不认识顾澜之。
所以顾澜之选择了另外一种守护她长大成.人的方式。
时颂扶着额头,身体踉跄,只觉得头疼欲裂。
顾澜之说得秘闻,几乎颠覆了她几十年来所有的认知!
一时间难以消化掉突如其来塞进她脑海里的讯息。
一直到经过的女佣看她摇摇晃晃,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询问她,“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时颂才渐渐的回过神,扶着花坛,脸色苍白的摇头。
“没事,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对方见她没事,才离开了。
时颂吐出一口气,调整好思绪。
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刚才她游魂似的乱走,也没记路……
四周都是烂漫的香根鸢尾,如同置身于花海当中。
疲倦的按了按眉心,时颂环顾四周,没找到出路,而刚才那个女佣也已经走了。
这里,地形图里没有标注。
她只能沿着唯一的这条小路往前走,打算找人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走了五分钟左右,在路的尽头,她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她置身于花海当中,散开在肩膀的金色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发丝下面隐约可见漂亮的蝴蝶骨。
这是时颂见过的做好看的背部。
她此刻闭着眼睛,似乎在晒太阳,雪白的肌肤在光线下几乎透明,五官有着法国人特有的深邃,看得出她年纪不大,这样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如同置身于花海的精灵。
只是那条缠满纱布的左腿,毫无生气的垂着。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女人睁开眼睛看过来。
时颂顿时迎上她一滩死水似的褐色眼眸。
“是你?斗兽场的那个女孩?”好像叫克洛伊。
时颂一开始没认出来,因为在斗兽场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脸上也布满血污,皮肤也不如此刻雪白。
克洛伊显然是认识她的,点了下头,尊称她,“夫人。”
时颂打量她的每一寸表情。
明明是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子,却能和野兽厮杀,她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无限的能量!
就是眼神不太好使,居然对恩廉那种变态死心塌地。
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时颂看了眼她的腿,有意和她套近乎。
“你没事吧?当时看你留了好多血,伤得不轻,现在情况怎么样?”
克洛伊似乎对她有所防备,只是道,“已经没事了,庆幸我还能活着。”
随即,又说,“还要感谢你在斗兽场上为我说话,否则,我或许真的会被野兽吃掉。”
其实,这不是克洛伊第一次在斗兽场这么狼狈,她还有更惨的时候。
但每次她都能凭借敏捷的身形、灵活的技巧以及身上的狠劲反杀野兽。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死里求生的。
可以说没有时颂,她也能活下来。
恩廉说,她是天生出色的捕猎者,最适合做一把趁手的武器。
锋利、耐用,而且忠诚。
她发过誓,绝不会违背他的每一条命令。
而他总是满怀趣味的看她用命捕猎。
所以每次为了让他开心,克洛伊也总会在他带回新的野兽后,主动提出尝试驯服野兽。
好似这样,才能凸显出她的存在感。
也只有在那时候,恩廉的全部视线才会在她身上。
而时颂的出现,让她的前半生像个笑话似的,那么可悲又低贱。
她只要笑一笑,或者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得到她用命才能获取到的恩廉的全部关注。
心中的嫉妒,简直在这一瞬间攀到了顶峰。
但克洛伊知道自己的位置,她也不会做让恩廉不开心的事情。
所以对时颂疏远又不乏尊敬。
时颂看她生疏抗拒的表情,再联系那些佣人说过的话,怎么不懂她冷淡的理由。
换作是薄寒骁身边,站着别的女人,时颂恨不得撕了那个女人的心都有了。
克洛伊这么在意恩廉,怎么可能不恼恨她呢?
时颂弯着眼睛,故作关怀的又走近她一些,直到站在克洛伊的对面。
“我知道你嘴上说谢谢,其实心里很讨厌我,不过没关系,我倒是挺欣赏你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勇猛的女人,和你瘦小的身材完全不相符,单从这点来说,我非常愿意同你做朋友。”
克洛伊觉得她的笑有点刺眼,别开视线,“我不需要朋友。”
“真的不需要吗。”时颂意味深长,“要是我以后真的留在城堡,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要有打招呼的方式吧。
我是该称呼你克洛伊小姐,还是该称呼你克洛伊夫人呢?你和恩廉的那些事我可都知道了。”
克洛伊不由得抬头看她。
这个女人的睫毛很长,这样垂眸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深邃和寒凉。
她是一个很会伪装和危险的女人。
这是克洛伊对她的评价。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会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她道。
听到这话,时颂笑了,“那如果说,我不喜欢的是你所仰慕的恩廉公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