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对时颂行凶的小弟身上,随声出现一个血窟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瞬间,血溢了出来。
时颂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睛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什么都看不到了。
耳边只有顾澜之温柔的嗓音,“乖,不要看。”
时颂怔怔的,眼前黢黑一片,鼻尖的血腥味越发浓重。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顾澜之抱在怀中,而头上盖着他的衣服。
那股儒雅的木质香味与外界的血腥隔开,反倒有股安心的感觉。
容启站在高处,面不改色的看着他的人,一个一个被解决掉,而顾澜之抱着时颂,从容不迫的离开。
他的视线扫过底下所有人,果真,看见了修于晏。
真是想不到,在道上赫赫有名的阎罗王,还真成了狗腿子啊。
可只有修于晏出现,容启又觉得哪里不妥,总之少了些什么似的。
正当他再要找找有没有认识的人物时,忽而,他身后传来幽冥般的嗓音。
“是你对先生下的手。”
容启转身一看,原本出现在楼下的修于晏,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身后了。
容启并不见慌色,反倒双手轻合,为他鼓掌。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身后,真厉害。”
修于晏看着眼前戴面具的男人,眼角不见平日里的轻佻,全然都是冷意。
“你是哪派的人,戴着面具,装神弄鬼见不得人?既然见不得人,就该在你的窝里缩着别出来!”
容启笑笑,把玩着手上的枪,“这话该是我对你说才对,本该活在臭水沟的人,凭什么出现在阳光下呢,以为穿身衣服,就能从阴沟沟里爬出来当人了?”
他细看修于晏渐渐沉骘的脸色,继续嘲讽。
“哦,是跟了一个好主人啊,我在想,究竟什么主人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你从泥里拿出来洗洗,还能继续用呢。”
“想死!”修于晏朝他冲来,似要容启的命。
容启反倒一笑,忽然将枪口对准时颂。
毫不犹豫的,‘砰’的一声开了枪。
结果,顾澜之硬是扛下了这一枪!
修于晏脸色大变,眼看着顾澜之身影踉跄,单膝跪在地上,背后的衬衫被染的血红。
容启不慌不忙的玩枪,对他说,“再走近一步,我就在开一枪,赌一赌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底下已经乱成一片。
修于晏阴狠的视线,锁在他身上几秒,便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直奔顾澜之。
容启笑了笑,看了眼时间,示意周围的人都撤离。
瞬间,整个工厂又恢复了沉寂。
只有时颂惊慌失措的捂住顾澜之的伤口,血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红了她的眼睛。
“哥,顾澜之,你受伤了……”她声音哽咽。
顾澜之对她笑笑,“没关系,只是轻伤。”
可是轻伤怎么堵不住伤口呢。
时颂眼泪禁不住的流,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连修于晏在她身边,都没发现。
修于晏显然此刻,才见到是她,再看她与顾澜之的关系和称呼,咽喉莫名哽塞几下,不动声色地躲在了林慎身后。
顾澜之强撑着,将时颂放入车里,最后一刻,猛地倒入她的怀中。
“哥!你醒醒!”
时颂哭着求林慎开得快一些,林慎比她还要着急,把车开到了极致的速度。
终于,顾澜之被送进了手术室。
时颂看着手上的血,双手双腿都在打颤,还是林慎搀扶住了她。
“时小姐,先生会没事的。”
“他是为了救我。”
时颂低着头,眼睛噙满泪水,“他本来走得好好的,忽然弯腰身体挡在我前边,所以才中了子弹,是我害了顾澜之。”
林慎默了片刻,道,“先生是自愿的。”
他看到时颂脖颈的血渍,吩咐下属去叫来医生。
很快,时颂脖颈上的伤被处理好了。
但她依旧守在急救室外。
后来,林慎递给她一身新的衣服,示意她去病房换一下。
时颂才发觉,自己身下居然有血渍。
之前她下.腹有坠痛的感觉,但现在已经不疼了,可当时她感觉的到,是有血流出来的。
她的生理期一向紊乱,没拒绝林慎的好意,去了病房换衣服。
林慎还体贴的为她准备了卫生棉。
换好之后,时颂依旧守在急救室外,盼着顾澜之能从里面出来。
——
与此同时,京郊别墅。
薄寒骁看着桌面上的资料,双腿.交叠的靠在躺椅,眉心紧蹙。
容启翻看了两页,曲起手指,用指关节间敲着沙发侧边,评头论足。
“这些都是顾澜之与秦向两家的签约合同,名义上是他名下的公司,实际上对我们调查顾澜之的背景毫无用处啊。”
薄寒骁深眸微眯,“他早有准备。”
“真是个老狐狸啊,明明我们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牵扯顾澜之,另一边去他的别墅搜查资料,本以为万无一失,谁能想到他保险柜里放的这些东西,看似重要,实则无用。”
容启似感慨的说,“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废旧厂里你走后,只有顾澜之一个人来了,我看得出他有拳脚功夫,可他压根没反抗,被打的遍体鳞伤,明显是故意演出来的,原本想算计别人,没想到我们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他利用,真是狐狸中的狐狸。”
说罢,他见薄寒骁深眸涌动,不怕乱的继续道,“你猜,他是演给谁看的?”
薄寒骁面不改色的看向容启。
但是容启还是敏锐的发现,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容启笑道,“颂儿的魅力可真大,能让一个老狐狸甘愿演到这种地步,连枪子都敢抗啊,三哥,这回是你输了。”
容启感叹。
男人默不作声,将那团无用的文件扔进暖炉中,瞬间卷起一团烈焰。
从书房回到卧室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间桌子上,放着一束开得正好的向日葵。
而花瓶下面,有一张粉蓝色的明信片。
薄寒骁垂落的眉眼,扫过那张明信片以及银行卡,修长的手指打开了明信片。
[三哥,四哥,感谢你们这三天的照顾,这是我的全部积蓄,虽然有些少,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望诸事顺遂,岁岁欢愉。]
后边还花了一个滑稽的笑脸,难看又可爱。
仿若可以想象到时颂画画时努力的模样。
薄寒骁抿了抿薄唇,深眸微微晃动着波澜。
——
一直到凌晨三点,顾澜之才从手术室,转到重症监护室。
时颂忙站起来,准备问医生情况怎么样,谁知头晕目眩间,仰面倒了下去。
好在林慎扶住了她,让护士送她去病房休息。
林慎问医生,“先生的伤怎么样?”
医生的口罩摘下,没想到却是满头银发的少年。
他年轻的面容,恍若动漫中的人物,将手套摘下来的同时,淡定的回林慎。
“先生能让别人伤他半分,也是先生自愿的,他向来有分寸,这些伤对他来说,也已经是习惯了。”
林慎松了口气道,“怀瑾,这件事不能传到那边去,你要尽快治好先生。”
“我知道,放心吧。”顾怀瑾点头,看向医院走廊。
“怎么不见修于晏?”
“去领罚了,是他没拦住那一枪。”林慎道,“不过,的确如先生所料,有人在利用时小姐来达成什么目的,不过具体背后是谁,我们还没有查到,不知道他们何时还会对先生出手。”
“应该是欧洲那批人吧,除了他们,谁还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先生回不去呢。”
林慎了然的点头,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次和从前的暗杀并不相同。
但又说不准那种感觉是什么。
“今后将暗中的势力藏一藏,在先生没醒来之前,继续经营世爵吧。”顾怀瑾建议。
林慎点了下头,但是没反对。
很快,时颂便醒了过来。
林慎端来早餐,时颂忙问,“林助理,我哥呢?”
“时小姐放心,先生已经脱离危险,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用不了多久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林慎不止拿来了早餐,还有为她换的药。
时颂松了一口气,见林慎要为她换药,她忙说,“我自己来吧。”
她将脖颈上的绷带解开,露出伤口。
昨天处理伤口及时,再加上那里已经结了一层薄痂,不是那么严重。
林慎盯着那伤口看了会儿,目光微闪。
“我想去看看哥哥,可以吗?”时颂上好药,恳求的看向林慎。
林慎思绪回笼,引着时颂去了重症监护室。
看着里面戴呼吸机,脸色苍白的连一点血丝都没有的顾澜之,时颂心中说不出的内疚。
同时恨透了那个面具男人和他的同伙。
是她太傻,以为他们真会这么好心,被愚蠢的利用!
要不是顾澜之,她早就被……
时颂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她对林慎冷静的开口,“林助理,我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