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回到主楼之后,对裴渊微微颔首。
“家主,人已经带来了,在北楼。”
裴渊抿了一口清茶,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查到那人的信息了吗。”
林清摇头,“时间匆忙,还没查到,估计要在等几个小时,不过那个女人也是深城人,更巧的是,她和允儿小姐在深城的姓氏相同,也姓时,名字叫时暖暖。”
不等裴渊说话,楼梯出忽然传来一声疑惑。
“时暖暖?”
时颂下楼的时候,正巧听到这个名字,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
裴渊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完全没了方才的冰冷。
“允儿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别说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是薄寒骁没回她消息,时颂都睡不着。
所以联系了修于宴见面。
没想到刚下楼就听到时暖暖的名字。
“睡不着。”时颂下楼,站在裴渊面前,“你认识时暖暖。”
裴渊摇头,“不认识,不过她冒充了你,我便让林清带来给我看看,允儿认识?”
时颂冷笑,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何止是认识,还有仇。”
“还有允儿不喜欢的人呐?”裴渊笑。
似乎很喜欢看她脸上生动的表情。
她的喜怒哀乐,时常表现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倒不是她不会,而是她不屑。
裴渊更欣赏这样坦率的女孩,比那些娇柔做作的有趣多了。
这点和灵儿很像。
裴渊总想在时颂身上找昔日恋人的影子,仿若要把对灵儿的亏欠,毫无保留的弥补在她身上。
时颂对他的宠溺视若无睹。
她坐在沙发上,抬了下眼皮,“我不喜欢的人很多啊,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裴渊脸上慈善的笑意滞了滞,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不禁笑声更大了,以至于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还是林清倒了杯谁水递过去,轻轻给他顺气,老人这才缓和很多。
他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很好,好似很喜欢和她这样拌嘴。
“允儿当真是坦率。”
他眼中饱含欣赏,时颂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理所应当的那样。
时颂翻了个白眼,起身道,“我要出去一趟。”
林清说,“您要去哪?”
时颂问,“我要去哪,还要向你们汇报吗。”
“这倒不是……”林清客气的说,“我派几个靠谱的保镖跟着您,拎东西什么的也方便。”
“不用。”时颂起身,身上就背了个黑色小包,里面揣了钱包和手机,其他的什么都没带。
“要是真有心,不如给我一辆车开开?”
她一点也不见外。
反正也是被裴渊利用,她得收回点被利用的利息吧。
林清看向裴渊请示,裴渊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
不过他说,“这里距市中心有些距离,刚下了雨路有些滑,你自己开车不安全,我给你配一个司机开车总行吧。
你们女孩家不都喜欢逛街吗,要是想买什么东西,尽管让司机付钱拎包,咱们墨洛温还算有点家底,也不必为家里省钱。”
时颂想了想,倒是没拒绝。
毕竟来之前她看过沿途的道路,这里偏僻,人烟稀少,的确不好打车。
而且人生地不熟的,留个认路的人也挺好,就算有监视她的嫌疑,时颂也不怕。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微微一笑,眼中有狡黠闪过。
裴渊看出来了,也没戳破,放任她出去。
也不担心她会跑。
毕竟夏星辰的事她还没查清呢,早晚都会回来的。
林清带着时颂来到车库,数不清的豪车停满了所有的空地。
甚至还有很多市面上的绝版!
时颂站在门口看去,目瞪口呆。
知道的这乌压压的一片停的是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排排的玩具呢,简直望不到头。
这太特么夸张了!
车行也没这么夸张!
看时颂神色呆滞的模样,林清解释,“家主年轻的时候有喜欢收藏豪车的习惯,每辆车出新款的时候,若有他喜欢的,就会让人放在车库里。
再加上不少人知道家主这个癖好,也会时常送来车当礼物,久而久之车库都已经塞不下了。
但家主十年前无法行走之后,就再也没亲自开过车了,这些车停在这里也没开出去过,不过每天都有佣人清洁,和新的一样,您别介意。”
时颂:“……”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裴渊的腿是十年前才不能走的?因为什么?”时颂不由得问。
林清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允儿小姐这是在关心家主吗,要是家主知道了,必然很开心。”
“我才没关心他!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时颂恨自己刚才多嘴。
林清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继续问,“您喜欢哪一辆车?”
这里随随便便一辆车,拿出去都足够惹人注目了。
时颂吐出一口气,随手指了辆最不起眼的白色轿车,也叫不出来什么名字,应该不是什么豪车,但看起来挺低调和普通的。
“就它吧。”
林清微微点头,吩咐看守车库的人拿来车钥匙,然后把钥匙交给了逆战。
逆战就是她的司机。
时颂看了正把玩着钥匙的男人一眼,逆战应该刚补完觉,正睡眼惺忪的站在她面前。
但林清的吩咐不敢不听,很快提起精神,“小姐,请吧。”
时颂点头,随他一起离开车库。
途径北楼的时候,隐约看到那里面的身影。
见她好奇,逆战解释,“北楼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主楼不待客吗?”寻常人待客都会在主楼才对。
逆战说,“重要的客人会在主楼的客厅待客,不重要的在北楼。”
时颂听了一嘴,也没放在心上。
——
时颂走后,裴渊示意林清,“去见见允儿的仇人。”
林清推着男人的轮椅,“家主打算做些什么。”
“到底是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都能揣摩我的心思了。”
“不敢。”林清浅笑,“您这么宠爱允儿小姐,如今她的仇人送上门了,您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在允儿小姐面前表现的机会,也不会轻易饶过这人。”
裴渊笑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时暖暖和向震远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隐约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
忙是恭恭敬敬的站起来。
只见林清推着轮椅上的老人,缓缓的走进北楼。
而在老人出现的那一瞬间,向震远感触到了一阵凛冽的寒意。
即便在深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大世面,可面对老人清黑犀利的眼眸,也有一瞬间的胆怯。
分明是坐在轮椅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和藐视却让人无处遁形。
那种眼神,望进去就是深渊。
仿若轻而易举的将自己彻底剖析在他面前,藏不住任何污秽肮脏的心思。
“裴,裴先生!”
向震远喉结滚了滚,低眉顺眼的对男人打招呼。
分明他们差不了几岁,这会儿脊梁已经彻底弯下。
裴渊只是淡淡的扫过一眼二人,由着林清将他推到客厅里。
有佣人进来沏茶,熏香。
又将窗户关上,隔绝窗子外边淅淅沥沥的雨。
裴渊的视线越过向震远,落在畏首畏尾的时暖暖身上。
她的长相是有些姿色,可和他的允儿差远了。
也没有一点和灵儿相似的地方。
真如林清所说浑身充满了市侩的气息,上不了台面。
哪来的脸冒充允儿?
而一想到她是允儿的仇人,老人眼里笼罩着一层被寒意氤氲的雾气,令人不寒而栗。
“你就是我的女儿?”裴渊开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轮椅上中年男人的视线,令她头皮发麻。
双腿也跟他的注视下,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不能动。
还是向震远压低声音提醒她,“这就是你的父亲,墨洛温家族的家主,裴渊裴先生。”
时暖暖本想拼命挤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结果简直比哭还难看。
这真的是她的父亲吗?
怎么比死神还可怖!
林清见她不说话,主动上前牵着她的胳膊,把人带到裴渊面前。
“暖暖小姐,还不叫人?”
裴渊抬眼睨她,时暖暖两手促狭的揪住裙子,手指因为用力泛着白。
“爸,爸爸……您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裴渊微微一笑,笑容里藏着几分微不可见的冷鸷。
“是啊,你的名字叫时暖暖是吧,我听林清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情,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我们父女俩还能见面,暖暖,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时暖暖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听到这话,下意识的走过去。
等站在老人面前,由他打量片刻之后,老人示意林清拿出来一个木质盒子。
“拿着,这是见面礼。”
时暖暖双手接过礼盒,打开之后看到一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眼睛顿时一亮。
看这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送我的?”
时暖暖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
裴渊轻轻的嗯了一声,没错过她脸上的贪欲。
“以后你就是我裴渊的女儿了,这些都是小玩意,以后我会送你更多好东西的。”
时暖暖对翡翠镯子简直爱不释手,迫不及待的就往手上带。
灯光下的翡翠镯子细腻通透,温润典雅。
佩戴在她洁白的手腕上,简直是锦上添花。
“谢谢爸爸!”
时暖暖叫得十分顺口,一点顾虑都没有。
向震远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认亲了?
难道不需要验一下基因之类的?
他们那样的小家族对待血脉都谨慎得不行,墨洛温这么大的家族,就这么认下他带来的时暖暖,未免显得太过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