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颂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薄寒骁从医院出来。
他的面容如蒙了一层阴霾,周身的气压很低。
时颂想,大概是因为她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
本以为薄寒骁回到车里会兴师问罪。
谁知他紧紧的抱住了她,很怕失去什么似的。
“怎么了?”时颂在他怀中询问。
薄寒骁沙哑着嗓音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医院的事的?”
时颂没有隐瞒,“先前文洁去向家的时候,偶然听到向雪琴母女谈论的,但我的确没什么证据证明是向姗姗在鱼汤里下了药。”
薄寒骁问,“高文洁听到了什么?”
时颂:“大概就是我永远都找不到凶手,在秦夫人送来的鱼汤里动了手脚之类的话,我猜凶手就是向雪琴母女,总之八.九不离十了,而且在深城,不想要我把孩子生下来的只有她们。”
听到这话,薄寒骁周身的戾气肆虐。
他要下车,时颂连忙拉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去?”
“既然是向家做的,我让向家血债血偿!”
他凛冽的寒意不似作假。
时颂忽然抱住了他的腰身。
薄寒骁身体一僵,以为吓到了她,抬手抚了抚她的脊背。
时颂闷闷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信我的。”
薄寒骁皱眉,“宝宝,我们说过要信任彼此,我怎会不信你。”
时颂的鼻尖越来越酸,仰着头看他时,眼眶泛红。
“我手上没有什么证据,根本不能让她们母女认罪,她们就是吃准了这点,才这么嘴硬的!现在我指认她们,别人也只会以为我是落井下石,因为我和向姗姗的关系本就不好,又没有证据,大家根本不信我说的话。”
薄寒骁吻掉她眼角的泪水。
“想要一个人承认的办法有很多种,证据,也只是其中之一。”
时颂瞪大眼睛看他,“你有办法?”
薄寒骁道,“F国地下有很多暗杀组织。”
“你要找人暗杀她们?”
时颂震惊了,怕他冲动做错事,随即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我是想要她们死,马上死都不为过,但不是这种方式。”
“为什么,她们害死了我们的宝宝,以命抵命都算便宜她们了。”薄寒骁说的冷酷无情。
他的愤怒不比时颂少。
那是他和颂儿的孩子。
是颂儿用性命孕育的孩子。
因为产子,她掉了大半条命!
薄寒骁珍之重之,所以哪怕凶手是向家,他也要向家为之殉葬!
时颂摇头,“我不想你手上沾了人命,因为这样的人沾染人命更是不值得!而且向家和总统府有牵扯,杀了她们简单,可要是查到我们自己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算如此,那也无碍。”他道。
时颂却坚决的说,“不行,我不希望我未来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手上沾满鲜血!哪怕是仇人的也不行!做错了事自有法律惩罚,如果因为杀了坏人而入狱,你要我如何?你要我等你一辈子吗?”
薄寒骁的瞳孔紧缩,抱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她不知道这话,多么令他欢喜。
时颂也紧紧的回抱着她。
他带来的温暖令她无比心安。
在病房里那点憋屈,都因为他对她的坚定的袒护,都消失不见了。
“宝宝,让你委屈了。”他喃喃。
时颂摇摇脑袋,“是我该谢谢你,薄家和向家关系匪浅,可你只听我一面之词就选择站我这边,还要杀了向姗姗,三哥,我现在特别安心,感觉什么都不怕了。
不过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真相大白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说过三天之内查出来,一定会查出来!”
时颂有这个信心。
薄寒骁拥着她,瞧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们一起调查,我是孩子的父亲。”
孩子的父亲……
真的是特别温暖的字眼。
瞬间令她浮躁的心安稳起来。
时颂道,“嗯,那我们一起。”
顿了顿,她试探性的说,“如果真的找到了她故意投毒的证据,向姗姗很有可能就是死刑了,到时候你不会插手的吧。”
薄寒骁皱眉,“你又胡思乱想。”
“也对,刚才你都冲动的要暗杀她们了,又怎么会拦着我送她进监狱啊。”是时颂傻了。
她说,“我是会担心你因顾及从前的事,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你对她承诺过会护她一辈子无忧……”
这始终是她的心结。
薄寒骁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
时颂眼中的试探,令他心中阵阵刺痛。
这是他带给她的不安全感。
所以她才会反复确定。
“宝宝,我是承诺过向姗姗护她无忧,但不是一味无底线的纵容!我欠她的我还,可若是伤害我爱的人,那没有商量!”
时颂心中触动着。
薄寒骁捧着她的脸颊,一字一句的承诺,“如果有证据,那便交给法律制裁她。即便没有证据,你想要她的命,要她为我们的孩子偿命,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听到这话,时颂的胸口处被塞进棉花似的,一颗心,都被温暖缠绕着。
她扑到薄寒骁的怀中,前所未有的心安。
“好,我信你。”
时颂道。
如此,哪怕前方山峦沟壑,她再也不怕了。
——
这两天时颂一直在从鱼汤上下手。
薄寒骁和秦臻那边,也把所有能查到的资料给她。
可接触过鱼汤的人没几个,而且都没有问题。
一时间,时颂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这时,她接到了张毅的电话,说是找到了合适的办公地点。
是个绝佳的好地段。
和张毅约了时间后,时颂靠着椅子上。
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文件,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身边的明炎说,“时小姐你太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其实接触鱼汤的这些人,我已经仔细调查过好几遍了,都没有发现异常……”
要不是如此,薄爷当时也不会和林慎达成交易,生怕时颂知晓这件事了。
薄寒骁手下的人的能力,时颂从来没怀疑过。
可这样不了了之,她怎么可能甘心。
不过围着几张纸转也不是办法。
时颂把这些文档都塞进包里,然后对明炎说,“先送我去长安大街吧,我约了朋友在那见面。”
“好。”这几天明炎跟着她当司机,时颂也习惯了。
到了地方,不只是张毅在,高文洁也在那。
“你怎么来了?”高文洁问她。
时颂道,“我来看办公地点。”
她指了指张毅,“那是我朋友。”
“原来他是你朋友啊,嗨,这么巧,这栋办公楼是我家的。”高文洁道。
时颂也没想到这么巧。
高文洁直说,“要是你用,就随便用,反正整栋都空着,咱们这关系不谈钱。”
听见这个,时颂当然高兴,但还是拒绝了。
“朋友是朋友,工作是工作,更何况,我也不是租一年两年,很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这么做你岂不是亏了,你就按市场价租给我就行。”
就算是闺蜜,一味的让另一方付出,再好的友情也迟早会消磨干净。
时颂坚持,高文洁也就不说了,介绍了一下办公楼的情况。
一共四层,不高不矮,绿化极好。
时颂很满意这儿的地理位置和布局,位处中心地段,却不乏幽静。
整栋都是落地窗,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异常温暖,难得的绝佳地段。
时颂当下租了整栋,签了合同。
事成之后,三人去了附近的西餐厅用餐。
期间,时颂一直心不在焉的。
张毅不由得问,“怎么了这是?有心事?”
高文洁也看她。
时颂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如果要你们给鱼汤下毒,你们会怎么做?”
高文洁闻言,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张毅在这,她没有挑明白,只顺着她的话说,“下汤里吧。”
“那如果已经排除没有人给汤下药呢?”
张毅想了想,揣测道,“那鱼本身也可以有毒啊。”
时颂和高文洁对视一眼,齐声问,“怎么说?”
张毅被她们盯的有些局促。
时颂道,“毅哥,你别紧张,我只是问着玩的,你就当是一个小游戏,说你自己的看法就好了。”
张毅挠了挠头发,这才说,“家里都是我做饭的,前段时间我炖了鱼汤,结果没发现那鱼已经坏了,大概是死得久了的原因吧,我喝了一碗后当天就进了医院,险些食物中毒!这鱼选的不好,也会要人命的!幸亏我提前尝了尝,要是给怡然喝了可就糟了!”
听到这话,时颂瞬间醍醐灌顶似的!
没错,鱼的问题。
先前她一直局限于下毒的人,怎么偏偏忘了从鱼身上下手?
时颂当场就匆匆的走了。
留下张毅和高文洁面面相觑。
车上,时颂就给薄寒骁打了电话,说明了问题。
不只是鱼,就连炖鱼的辅料,都要查明来源。
薄寒骁手下的人办事很利索,当晚,就把信息全查了出来。
明远汇报道,“我们查到了送来鱼的渔场,的确发现了其中一人的账户有问题。”
“什么问题?”时颂忙问。
许是她太紧张,薄寒骁捏了捏她的掌心,给予她安抚。
明远才缓缓的道,“那人的账户在三个月前平白多了五十万,我已经把人带来了。”
很快,一个身形单薄,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被带了进来。
看到薄寒骁后,他似乎很害怕,始终不敢抬头。
明远冷着脸警告他,“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否则,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那人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双腿直接跪下了。
薄寒骁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周身的气场很强大。
那人全身抖了抖,结结巴巴的道,“薄,薄爷,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在装蒜。
明远看了眼明炎,明炎不知道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不过几秒钟,那个青年吐了一大口血,就捂住腹部,痛不欲生的开始打滚。
薄寒骁抬手,忽然捂住了时颂的眼睛,抱着她上楼去了。
大概是怕脏了她的眼睛。
她不确定的问,“这个人会是凶手吗?”
楼下男人的求救声已经听不见了,房间里特别安静。
薄寒骁道,“不着急,他会说的。”
闻言,时颂不再说话了,找了本书看。
但其实心思不在书上了。
她一直都清楚薄寒骁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外界都传他手段毒辣,是个从不手软的男人。
只是他一直对她很纵容,而忽略了这些
刚才明远和明炎做那事的时候,几乎孰能生巧……
薄寒骁提及地下组织时,也毫无波澜……
时颂赶紧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去。
她是薄寒骁的女朋友,无论何时,都该与他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