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太暗了,纪曼香没看到秦战脸色,又问道:“你闻到了吗?”
秦战深吸一口气,气得眼睛都红了,难堪至极,攥紧了拳头又低声喝斥:“滚出去!”
这女人分明在故意侮辱他!
纪曼香颦了颦眉,察觉到秦战浑身紧绷,又往他胸口贴了贴,一凑近那股怪味更浓了。
竟是一股子尿骚味!
难怪秦战气成这样,纪曼香尴尬了一瞬。
她从床上爬起来,咕哝道:“要上厕所咋不跟我说?”
秦战脸色青红交加,咬着牙沉默不语,脸色满是阴霾。
说什么?
说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管不住自个屎尿,是个上厕所都要别人帮忙的废物?
纪曼香轻轻埋怨:“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不说才会闹笑话。”
她在现代就是做护理工作的,这种情况都见惯了,也不是真的埋怨秦战,就是想让他丢了那没用的自尊心。
“我不用你管,你滚!”秦站眼眸赤红,声线冷硬,胸口剧烈起伏,气急了的样子。
纪曼香下了床却没离开,左右环视,在角落看到了类似轮椅的东西。
手脚麻利地把上面的蜘蛛网和灰尘收拾干净,纪曼香又靠近秦战两手一捞,直接把秦战这样的大高个给抱了起来,放在了轮椅上。
男人长期营养不良,身量虽高,却骨瘦如柴,纪曼香做惯了护理工作,手劲儿也不小。
秦战脸色青红变换,咬着牙道:“我用不着你假好心,你赶紧给我滚!”
纪曼香把脏了的被子换下来,找出干净的套上。
“我都嫁给你了,还能回哪去?”纪曼香头都没回,疗养院里比他暴躁的病人多的是。
换好被单,她又翻找出了干净衣裳摊在床上,走到秦战跟前要给他换衣服。
手刚刚伸出去,秦战便紧紧拽住了自己的汗衫衣领,眼神阴郁:“你做什么!”
纪曼香无奈叹气,满不在意道:“你怕啥,咱俩都是夫妻了,还羞我看你身子啊。”
秦战虽然下身瘫了,手上还是汉子的大力,纪曼香扳扯不赢他,心一狠,干脆上手给他把衣服撕了!
撕拉一声,秦战常年不见光的皮子就露在了外面。
他上半身骨架虽然大,却瘦得能看见胸前的肋骨,腰腹只浅覆着一层肌肉,想来是当兵的时候留下的,上面还有些疤痕。
纪曼香眼神扫过秦战后背,簌地一凝,那后背竟长满了褥疮!
秦家这群黑心肝的,对这大儿子当真是一点不关心!
一切想要藏起来的狼狈不堪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秦战气得失了志,暴怒将纪曼香推倒在了地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老旧又生霉的风箱,苟延残喘。
半响后才从气红了眼的状态回过神,看见纪曼香疼得给被蹭破皮的手掌吹气,推人的手指蜷了蜷。
秦战垂下眼睫,阴郁冷笑,“知道怕了?滚吧!”
她肯定不会再留下来了,没人想热脸贴去别人冷屁股,更何况是他这样不识好歹又肮脏恶心的废物。
纪曼香擦掉了手上沾的泥巴,龇牙咧嘴站起来,看着秦战藏在灯光阴影里的脸,不由怔了怔,眼神微微黯然。
她想起之前捡过一只流浪猫,受过太多伤,面对陌生人的接近警惕又害怕。
不小心挠伤了自己,却又愧疚地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她。
她哂笑一声,突然伸出拳头用力捶了秦战胸口一下。
“你推我一下,我也打你一拳,咱们扯平了。”
秦战抬起头,眼底满是愕然。
头一次见他露出这么鲜活的神色,纪曼香不由露出了笑。
怕夜里的冷气把这人吹病了,纪曼香赶紧给他擦了擦身子,又换上新衣裳。
秦战一直别扭地挣扎,幅度却比之前小了,用余光打量着女人。
纪曼香看着秦战腰臀也都长满了褥疮,不由皱眉道:“你爸妈还真是心狠,自个亲儿子都能不管不顾地仍在偏房里。”
秦战冷哼一声,撇开头,“用不着你同情。”
纪曼香嘿了一声笑道:“我是同情我汉子,你承认是我汉子了?”
秦战被噎了一句,不再说话,不情不愿地被纪曼香又抱回了床上。
新换的床单印了大红花,是很老旧的款式,有一点霉味,比起他之前躺的却干净清爽得多,秦战轻轻吸了口气。
熄灯后,纪曼香侧过身,迷迷糊糊间摸到了秦战打结的乱发和胡子,轻声呓语:“明儿起来了我给你把头发剪一下……”
秦战习惯性冷语:“不用。”
本以为又要被纪曼香回怼,半响没听见声,侧头一看,这女人已经睡熟了。
卷翘浓密睫毛轻轻颤动,笑盈盈的眸子阖着,微张着红唇打起了小呼噜。
好好一个美人胚子,却嫁给了他这个残废,怪不得要寻死觅活。
秦战喉间酸涩,半响闭了闭眼,给纪曼香把滑下去的被子笼起来盖好,才规规矩矩地闭眼睡去。
次日一早,纪曼香早早醒来,烧了桶热水回屋,打算给秦战好好拾掇下。
纪曼香将人横陈在床中间,脑袋搭在床沿上,刚准备给人洗头。
外面突然响起一串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屋门被碰地一声踹开!
穿着大红碎花袄子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她身材肥胖,脸上堆满横肉,一进来就斥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屋里,还不赶紧收拾收拾给我家下地里干活,我们家花钱买媳妇可不是买个祖宗回来供着!”
要不是怕乡里说闲话,他们才不会花钱给这残废讨媳妇,既然把人讨回来了,也不能白花了钱。
纪曼香懒洋洋瞥了赵春花一眼,没搭理,手下剪刀比划着从哪里开始剪好。
赵春花见纪曼香居然敢无视自个,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你个水性杨花的小娼货,不要脸嫁进了我们家,竟然还敢对着我摆脸色,看老娘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她说着三两步上前,扬起手就要恶狠狠对着纪曼香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