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眯起了眼睛,没有开口,来之前,他已经对元安县制衣厂的主要领导及分工做过了解。
其中胡奇山是负责安全和人事的,而邵熊,则是管生产的,还有另外一位副厂长,主要对接外部客户。
照理说,人事方面的工作,在没有厂长的情况下,胡奇山是更有发言权的,而此刻的情形,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蔡茂生腰杆都挺起来了,方才在邵熊办公室,就这位邵厂长说起过,但凡是他点头的,在这个厂子里,就没有人能推翻。
而今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哈哈哈,秦立啊秦立,是不是觉得自己抱上了粗大腿,可他哪里又能知道,即便同样是副厂长,也有权力大小之分的。
胡奇山是个一点就着的性格,当即就恼了,“邵熊,你什么意思。”
邵熊呵呵一笑,“老胡,没什么意思,我整天忙着搞生产,对咱们后勤部最是不放心,好不容易找了个可靠的人,怎么能说开就开呢,万主任,你说呢?”
万鑫源见被点到名字,只能无奈抬起头,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我全听几位领导吩咐。”
胡奇山气哼哼的半晌话都说不出,他不愿搞那些内讧,因此大多数时候都选择忍让,除了安全方面,不做半点让步,其余的,都懒得跟邵熊去争。
看样子,邵熊不仅没有感谢的意思,反而是要蹬鼻子上脸,将不属于自己分管的业务也强行弄到自己手里面。
“那要是我说,非得把这个人给开除了呢?”
鸦雀无声的场地,秦立的声音,异常刺耳,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全都放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小李惊得目瞪口呆,这家伙,疯了吧,看不清局势么,连胡奇山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是怎么敢说出这句话来的。
其余人,也全都觉得秦立说的可笑,你算个什么啊,就敢在这胡乱发言。
反倒是胡奇山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可不是他想要看见的局面,当下的元安县制衣厂,真的再也禁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邵熊饶有兴趣的在秦立身上逗留了片刻,就把目光投向了胡奇山,“老胡,你家的小孩子吧,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见到我,怎么着,也得先喊一声叔吧。”
确实,秦立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在邵熊面前,说是小孩子,倒是一点都不为过。
“邵厂长,这小子,可不是个什么好人,县郊都知道,是个烂赌徒,家里都败光了,要是……”
邵熊瞪了一眼,才让蔡茂生闭了嘴,这个蠢货,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哪里有他说话的资格,要不是他三叔的面子,哪里配当后勤部副主任。
“如果想让家里孩子来咱们厂锻炼,当然是很欢迎的,不过,还是从基层做起比较好,要不然,眼高手低的,成不了大事,老胡,你觉得,我的意见怎么样。”
看似商量的口吻,却透露着专横霸道的肯定,让原本还有些失望的蔡茂生立刻就眉笑眼开了,他却不知道,这是邵熊在威胁胡奇山。
若是胡奇山想要安排人,那就不能动他的人!
“我觉得,不怎么样。”
胡奇山干脆利落的拒绝,让邵熊脸色不太好看。
“正式介绍下,这位,就是新上任的厂长,秦立。”
胡奇山担心,再不说清楚,还指不定邵熊又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呢,那秦立毕竟年轻,若是面子被落得太狠,到时候,做出什么冲动的选择,那就是双输了。
即便是邵熊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神,更别提厂里的其他人了,都一脸的难以置信,开什么玩笑。
秦立的脸上,虽说没有什么少年的稚嫩,但也跟掌控一个数百人工厂的厂长也联系不到一起去。
小李这才明白,难怪胡奇山那样的护着秦立,他仔细回忆着今天的整个历程,脸色都有些发白,好像,是自己多嘴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尤其是关于邵熊的事情,真是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啊。
旁边的蔡茂生,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秦立?厂长?
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名词,到底是怎么结合到一起的,简直跟后世的“我是秦始皇V50”有的一拼,如此扯淡的事,就发生在了眼前。
蔡茂生脸都绿了,麻痹的,真是草了,若此事为真,他这个芝麻大的官,拿什么去跟秦立斗啊,难怪这家伙嘴那么硬,这身份,也是真的硬啊。
“原来是秦厂长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幸会。”
邵熊很客气的伸出了手,秦立也没有刻意拔高自己的身段,握了握手,只不过初次相识,对邵熊的印象,可远远谈不上好。
“不敢当,以后,可能还要多多仰仗了。”
场面话,秦立也不忘说,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想刚进厂就搅动风云,对于一个形势不妙的制衣厂而言,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邵熊话语依然强硬,“之前多有得罪,还希望秦厂长别见怪,不知道秦厂长是不是对我的工作不满,为什么来了都不亮明身份。”
秦立淡淡道:“只是了解下情况,不过,确实有点小建议,这个人,是真不能用。”
秦力指向了蔡茂生,以往的事情,他没有打算追究,但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秦立如何能不了解蔡茂生是个什么玩意,还后勤部副主任。
恐怕,用不了几天,就把自己口袋先给塞满了,能力,就更是扯淡了,压根就是个社会盲流。
蔡茂生身体微颤,这次,却没有勇气去跟秦立再去对峙了,掌握着整个厂子生杀大权的厂长,这狗东西,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哪怕是聊斋里的鬼故事,都没这么离奇的。
“呵呵,秦厂长,这件事,咱们可以之后再谈,请吧,先到办公室坐坐,我向你汇报下厂里的情况。”
邵熊态度一软,脸上还挂着假笑。
却不料,秦立神色一寒,“怎么,邵厂长对我的决策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