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让林沐风受了点皮肉之苦,棽离也不想让他遭受梦魇的折磨。
棽离知道陷入自己梦魇中的人类十之八九都是无法走出来的。
而林沐风这一生所经历的不幸已经够多了。
越是经历过不幸的人,越会在噩梦中万劫不复,就算林沐风的意志力比常人强出百倍,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尼德霍格一把推开愣在一旁的棽离,连忙将林沐风的脖颈搂在怀里,意乱心慌地喊道:“醒醒,本王命令你不许睡!求你,醒醒啊,不要睡,林沐风求你不要睡,求你了……”
棽离戴上墨镜,恢复自己被龙骨刺穿的胸膛,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对不起。”
“滚!”
尼德霍格亲历过无限梦魇的痛苦折磨,深知要在梦境中杀死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人无数次才得以夺回自己的意志,当初他忍痛以各种方式杀死梦境中的林沐风,几乎以为永远也无法走出梦境了,结果在第十万零一次吞掉林沐风的时候,终于在身体被神孽撕咬的剧痛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被封印在深海里。
他花了整整七年才走出梦魇,他相信林沐风也可以走出来,但林沐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七个年头对他来说始终太过漫长了。
“要是唐古拉还活着就好了呢……”这时,棽离有些抱愧地喃喃道,“他一定有办法唤醒沐风。”
“你说什么?”尼德霍格微微一怔,“唐古拉可以唤醒被梦魇吞噬的人?”
“是啊,他不止一次救醒过深陷我梦魇中的人。”棽离朝他耸了耸肩,“不过他不是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因你而死了么。”
尼德霍格没有作声,连忙生出龙骨小心翼翼地将林沐风抱起来,他要赶回公寓,既然唐古拉知道如何解救陷入梦蛹梦境中的人,那唐朵朵也一定有办法唤醒林沐风。
“喂,你要去哪?”棽离问。
“不用你管。”
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外,只听一阵悠扬高亢的口琴音从窗外传来,尼德霍格的脚底便亮起一个图案复杂的法阵,紧接着从法阵中央冒出数根锁链,径直缠住尼德霍格的手腕脚腕。
尼德霍格愤恨地咬了咬牙,试图用龙骨切断锁链,但在镇魔曲的强行镇压下,他的灵能被彻底压制根本无法顺利释放,不一会儿,那抱着林沐风的几根龙骨也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了。
失去支撑的林沐风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尼德霍格手脚被锁链紧紧缠住根本无能力为,只能眼睁睁地见他从自己眼前跌落,幸而棽离连忙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你不许碰他!”尼德霍格一边试图挣脱锁链的束缚,一边怒不可遏地厉喝道。
“啧。”棽离无奈地撇撇嘴,将林沐风轻轻摆在地上后,乖乖地对他摊手投降。
随着镇魔曲的推进,尼德霍格越发觉得使不出力气,可缠在他身上的锁链却仿佛得了力量,不仅死死缠住他的手脚,还爬上了他的脖颈,不消片刻,他便丧失了反抗能力,径直跪在地上,被锁链紧紧缚住而无法动弹了。
“艾利欧!”他愤怒地大喊,“林沐风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念及兄弟之情便罢了,竟然做出伤他性命的事,简直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哦?”那身着银色魔法袍的金发少年坐在窗台上,手里握着那支银色口琴,神色漠然地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我本来也没打算要他性命啊,他陷入梦魇与我有什么关系?这个锅我可不背。”
棽离闻言心虚地抿紧嘴唇。
“你!”尼德霍格本要继续宣泄自己满腔愤懑,但眼下林沐风的情况危急,多费口舌也是无用,于是他咽下一口唾沫,努力将自己的姿态压到最低:“他需要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若是还把他当弟弟看,就让我带他回去吧。”
棽离目瞪口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傲睨万物的黑龙大人竟会摆出如此低三下四的姿态。
艾利欧也顿觉有些吃惊,“黑王陛下,我没听错吧,您难道是在……求我吗?”
尼德霍格看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沐风一眼,金色的眸子蒙上一层浅浅的薄雾,旋即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委曲求全地说道:“是,我求你,求你放过我这一次。”
“喂,你……”棽离一脸愕然,“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艾利欧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锁链固定在法阵中央的黑发少年愣了半晌,方才冷漠地道:“尼德霍格,以你的实力想冲出我这伏魔法阵应该也不是多大的难事,你就真的愿意向我低头?”
尼德霍格当然知道区区此种程度的伏魔法阵根本无法束缚自己,但林沐风之前说过为避免触发缚魂阵要尽量控制自己的力量,他既如此珍视在地球的一切,自己又怎能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尼德霍格攥了攥拳头,向艾利欧坦承:“我不想激活缚魂阵。”
棽离只觉自己是听错了:“不会吧,黑王真的改邪归正了???”
“呵。”尼德霍格冷笑一声,“我跟你一样,比起遵守规则更愿意打破规则,所以改邪归正根本不适合我。我只是想……”他看向林沐风,“守护想要守护的人而已。”
艾利欧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到尼德霍格面前,“好,你既然想救沐风,那我念及与沐风的兄弟之情,可以放走你。”
尼德霍格抬眸看向他,镇静自若地吐出两个字:“条件。”
他艾利欧憎恨自己已经到了恨不得将自己抽筋剥骨的境地,又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呢。”艾利欧嘲谑地勾了勾嘴角,摊出右手,手掌中躺着两枚固魂钉。
“一枚是用来封印你右翼灵能的,一枚是用来巩固八枚固魂钉的封印力量的。”他说,“当然这巩固封印力量的固魂钉一旦钉入你体内,这世上便只有我一人才可以为你解除封印了,你若是同意我将这两枚固魂钉钉入你体内,那我完成仪式后会立刻放你离开。”
棽离不由得一惊:“喂,艾利欧,你过分了啊!沐风若是能醒来,一定会记恨你的!”
然而尼德霍格却是毫不迟疑地答应道:“好。我没有异议,只希望你能痛快一点。”
“呵。”艾利欧轻笑一声:“确定不再考虑一下了?”
尼德霍格态度决然:“不要啰嗦,这不是你的作风。”
棽离却是劝道:“尼德霍格,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你以后真的愿意受他牵制?”
当然不愿意。
但眼下还有什么办法?
尼德霍格没有作声。
“那好。”艾利欧也无视了棽离,将惜唐摆在嘴边,嘴角钳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不过这过程应该会有点痛,你尽量忍忍吧。”